步行大约半个时辰,逐步曲径通幽。周围的灌木高大起来,遮蔽了头顶的日光。裴黎和飞鸾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裴黎走在前方,不时回头看一眼飞鸾,以确认小孩儿没被山间的灵兽叼走。凡人的体力比不上修真者,但飞鸾显然是吃惯了苦头的,背着沉重的背篓哼哧哼哧走着,小脸涨得通红,满头热汗,也没出声喊累。

    裴黎看在眼里,下意识放慢了脚步。飞鸾显然察觉到了,声音脆甜礼貌道:“谢谢哥哥。”

    小路尽头,出现一个阴寒深邃的洞口。从外往里看,顶多能看清离洞口处六七尺的地方,更远处一片漆黑。裴黎就地取材,做了两只火把,一把给飞鸾,一把给自己。毕竟他一进黑暗的地方,就是个睁眼瞎。

    进去之前,负责任起见,他也把这事给飞鸾说了:“火把一熄,我就看不见了,到时候照顾不了你,你得自己学会逃命,知道吗?”

    飞鸾认真点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哥哥。”

    一进洞内,寒意立即席卷而来,就像从盛夏步入寒冬,极大的气温反差激得裴黎起了半身鸡皮疙瘩。

    火把照亮了洞内的情形,通道潮湿狭窄,岩壁上都是蛇类爬过的黏腻痕迹,脚下不时就能踩到蛇蜕。

    裴黎用剑柄挑起一块蜕下的蛇皮,估摸着这蛇的大小:“快比水桶还粗了。”

    飞鸾的脸色裴黎看不太清,但能从颤抖的呼吸声中判断出他此刻的情绪:“害怕吗?喏,你可以拉着我的剑走。”

    “谢谢哥哥。”飞鸾其实是有些冷,却还是听话地上前两步,拽住剑鞘尾端。

    过不多时,身后传来一声异响,裴黎转过头去:“你怎么了?”

    “踩中东西了,绊了一跤。没事的,哥哥。”飞鸾捂着流血的膝盖,将痛呼憋回嗓子里。他不想再给哥哥添麻烦了。

    “没事就站起来,这蛇窟真让人不舒服。咱们要走快点了。”裴黎催促他。却听‘咦’的一声,飞鸾好像又有了什么新发现。

    “哥哥,绊倒我的东西……好像是烧过的柴火。”

    毫无疑问,蛇是不会烧火的,柴火只能是人来过留下的痕迹。太初真宗派遣出数十支巡逻部队,日夜搜寻魔族踪迹,却没想到这群人躲进了危机四伏的蛇窟!

    裴黎先是微怔,接着沉声问:“除了柴火,还有什么?”

    飞鸾举着火把凑近地面,“有食物的残渣,锅碗瓢盆……哥哥!”不知发现了什么,飞鸾忽然提高了音量,“食物还是热的!”

    食物还是热的,说明人刚走不久,或者……根本还没走!

    裴黎猛地一偏头,躲过一支箭矢。射箭人的水平可比宁泽差多了,饶是如此,锋利的箭头也笔直地射入了石壁中,箭尾还在剧烈震颤。裴黎反手拔出箭,凭直觉挥手一掷,应当是射中了,黑暗中响起一声压抑的闷哼。

    对方在暗他在明,敌人的具体数量也不清楚,对裴黎不利。

    “飞鸾?你在哪儿?”为了避免给人当活靶子,裴黎只得灭了火把。他看不见飞鸾,低声叫着小孩儿名字。

    “哥哥,我在这儿。”飞鸾伸出手来,紧紧抓住他的手。

    裴黎把人护在身后,退向洞口。他的耳朵灵敏地捕捉到黑暗中的异响,潜伏在暗处的人必须要解决他,否则就会面临自身被暴露的风险。

    裴黎什么也看不见,干脆撕下一角衣袍,蒙住了眼,这样做反倒令他的五感更加敏锐。他的肌肤感受到在空中浮动的凌厉杀机,一股静悄悄的气息从身后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