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审得如何了?”末了,女皇问凤莹。

    那易了容的“王五”,究竟是谁派来给凤莹下药的呢?这是女皇迫切想知道的事,故而她有所期待地问自己的爱女。

    但实际上,凤莹什么也没能审出来。

    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死士,一看将要被抓住,就立即服毒自尽了。她虽然派了人去捉人,但消息传回,说是:没抓到,人自尽了。她倒是没有怎么觉得失望,毕竟这也是可以料想到的结果。

    不过,哪怕知道刺客已经死了,明里的线索断了,凤莹依然还是当着许多人的面夸下海口,说要还陆望君一个清白。

    她说得信誓旦旦、掷地有声,谁又能想到——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睁眼说瞎话而已呢?

    但她没告诉女皇内情,免得她又操心,就只含糊地说“还没问出来”,给糊弄了过去。

    柏太医和凤莹一起退出了养心殿,半路被她叫住:“柏太医,关于下‘毒’一事,本宫还有些疑问,你随本宫到长乐殿一叙吧。”

    柏太医没什么表情,也不回答,但脚步确实停下了,可见还是听见了凤莹声音的。

    方才在大殿上,他站着便垂着头睡着了。这人一贯如此,凤莹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还以为叫他会没注意,本已准备再重复一遍,没想到他居然给了点反应。

    “臣知道了。”他说。

    到了长乐殿,凤莹屏退左右,亲自为柏太医斟了一杯茶。

    “多谢先生,在母皇面前为学生隐瞒。”

    “殿下旧伤将愈,臣说与不说,本无足轻重。只是不知殿下何时受了内伤……”

    内伤同他便又说来话长了,凤莹一笑而过,并未细说陆望君之事,好在他也缺那心眼,并不追问。

    柏太医是女皇特意为凤莹安排的。当年他刚入太医院,便凭借出类拔萃的医术,成了年幼太女的专属太医,这么多年,可谓是看着凤莹长大的。多年相处,亦师亦友,凤莹能一下认出牵机,便是得益于多年在他身边的耳濡目染。

    凤莹私下里有求于他的时候,便会尊称他为“先生”,以他们的身份之悬殊,这当然是很不合规矩的。幸而她从不摆皇太女的架子,柏太医又一贯是十分迟钝、不讲究的人,竟然也就这么一直叫下来了。

    凤莹道:“先生,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学生所中的乃是‘牵机’,若学生记得不错,牵机虽然是常见于秦楼楚馆的春药,但由于先皇下的禁令,制成牵机的其中一味药是受到我国朝庭严格管理的。”

    过了一会,柏太医才慢吞吞地回了个“是”。

    凤莹便颔首道:“这味药,就算是北、东二国商人也不能轻易在我国境内贩卖。凡售卖者,都必须严格向官府报备,最后交太医院汇总成册,条目明细,皆是清晰可见。先生在太医院德高望重,学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先生想办法,将所有看来可疑的条目找出来。若缺人手,学生这边自然倾力相助。”

    柏太医道:“可。”

    凤莹笑道:“先生,喝茶。只顾着和先生说话了,倒是学生怠慢了。”

    闻言,他果然捧起杯子,浅抿一口。

    “这药,殿下又是从何而来的?”他说。

    再看柏太医,如雪一般白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色,他看着凤莹,目光微动,眸子里满是潋滟的春情。原本暮气沉沉的眼睛,霎时便如从沉眠中苏醒了一般,积蓄了星星点点的水汽,显得格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