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心慢慢冷静了下来,冷到他有些颤抖,看了看籽粒,缓缓躬身:“惊扰姑娘了。”

    籽粒吓得连连摇手,这般人物一看就身居高位,她哪敢让人赔礼道歉,说话结结巴巴:“没事的,没事的。”

    “你……可是秦国公府的?”李穆直起身来,其实他心里已知答案,只是心不甘,意难平!

    “这位老爷好眼力。我确实是秦家人。”秦月也不隐瞒,她迟早要踏入京中闺秀的圈子,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这本就是家里人商议好的对策,只要她不承认自己是秦月,就没人能够揭穿她。

    终是死心!这个年纪这个样貌,不是秦月的女儿还能是谁。二十年的等待一场空,二十年的期待终破碎。

    看着眼前呆愣愣看着他的女孩,他敛住将要奔涌而出的情绪,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长辈的事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再有,对着这张脸,他如何狠得下心,柔下声来:“以后出来,多带点人,不然被欺负了怎么办?”

    再怎么学瓶如也学不来那般可爱,索性放弃,秦月扬起下颚,睁圆了眼睛,仰头看向李穆:“我厉害着呢,一般人打不过我。若多带几个人,才是累赘。”稚嫩的脸上满满的是被轻看的不满。

    这般的锐气,实在是太像了。两张脸似乎再一次重合,但是,她不是!李穆死命按下蠢蠢欲动的心思:“你应是叫秦易一声叔父吧,哦,秦易是秦国公世子,你定是认识的,我与他是好友,今日可以邀你一起用膳吗?府里你不用担心,我会与他说的。”

    秦月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怎么能听到这句话里有一些小心翼翼。李穆这么好骗?,还把自己当秦易的小辈,他该不会也以为自己是秦易外室女吧?就这样还能当宰相

    秦月思来想去,面上的表情越发丰富,让李穆差一点溺死在了回忆里。

    “现在离午时还早,我还得回家陪家人用膳!今日就不陪你了,改日遇到我再请你吃饭,谢你今日赠箭之举。”秦月下意识的拒绝,笑话,他俩之前那么熟,吃个饭露馅了怎么办,至于李穆说的第一句话,她就当没听到,反正她也没有承认她是秦易的侄女!

    语毕,抓起籽粒就走,遗憾的告别等了很久的美味。

    看着人远去,李穆好似突然被抽空了力气,沉默不语,素来挺拔的身体也少了那股精气的支撑。食肆里热闹非凡,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热闹,早在二十年前就丢失了。

    屈庐再问:“大人,可要去秦府拜访?”

    李穆摇头,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步伐沉稳,依旧是当年大胜归来朝见时的处变不惊。烈日灼灼,他也面不改色,一直到了人烟稀少处,无意抬头一看,才发现这是秦国公府东南角,心中自嘲一笑,来了太多次,这里成了闭着眼睛都能到的地方。

    隔着院墙,也能看到不远处的樱桃树枝繁叶茂。

    屈庐跟在李穆身边十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道:“大人,可是这女子有何不妥?属下一定给她查个底朝天。”

    李穆自嘲一笑:“查了又如何,不过是徒增笑料。”

    二十年前,我在地藏寺等了你三天,最后得到的是你失踪的消息。

    二十年来,你可知我在这等了你多少次?

    二十年来,我与秦易交好,常来往于秦国公府,可他们从不提你。

    你失踪的二十年,不过是成亲生子罢了,所以秦家从不找你,因为他们知道你过得很好。

    听到你的消息,我本该高兴,如今却是剜心之痛。

    你的女儿说的陪伴家人,陪伴的是你吗?你在这府里吗?你在这樱桃院里吗?你的……夫君也在吗?

    秦月本是计划出游一天的,谁知计划不如变化,慌慌张张回了家,才恍然大悟一般拍了自己额头一下:“我离开水月阁就可以啊,干嘛要回家来,他又没跟在我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