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的木芙蓉的确开得好,木芙蓉花初开是白色,等盛放到极致便会变成鲜红。

    因为离湖的距离不同,花朵的颜色也渐次变化,经宫中花匠精心修剪护理,一眼望去倒也算一幅盛景。

    只是出了春华殿,苏远矜怎么都觉得不甚自在,敏妃叫他们几人出来赏花,撮合她与太子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

    若她不知前情,真的只是个待嫁的二八少女,能与未来夫婿相处,那人还是才貌俱佳身份贵重的当朝太子,怎么也会有些紧张羞涩,可她不是。

    重生而来,没能躲过嫁与太子的命运就足够令人丧恼,现在还未成婚便要与他接触,苏远矜实在嫌弃。

    特别是五公主拉着四公主往前稍稍快走几步往前看花去了,这就直接拉开了几人的距离,苏远矜与太子顾秉清身边只留下一个十一岁的六皇子。

    照上一世对太子的了解,苏远矜以为他出了春华殿,至多不出半刻钟便要找个理由离去的,可现下都走了小半个时辰,他却还留在这。

    苏远矜悄悄侧目瞧了眼顾秉清,这人今日的穿着与举动实在反常得教人迷惑。

    顾秉清平日里除却理政看书,为数不多的时间便拿来习武锻炼,五感敏锐,苏远矜偷偷看他,他自是知道的。

    看来苏氏在春华殿表现得那般沉静自持都是强自按捺住的,不然怎么这会还偷看他。

    如此想罢顾秉清侧目一看,四公主五公主不同他们一道走,六皇子才十一岁多,虽然平日重口腹之欲,但他吃进去的那许多东西大概都长了肉,身量上倒是没长多高,三人走在一起,倒像是父母带了孩子一般。

    如此联想教顾秉清自个儿红了耳朵,仔细想想却又不自觉地高兴,顾秉清轻咳了声没忍住,嘴角泄了些微的笑意。

    苏远矜在顾秉清旁,看到这太子殿下又是咳又是笑的,愈发觉得自己猜测得不错,顾秉清果真是吃错了什么迷魂药吧。

    又缓步行了一段,纵然这华林园景致不错,顾秉清与苏远矜却都没什么心思赏景。

    苏远矜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远离同顾秉清一道赏花这事,顾秉清却因为自己的联想还在心神摇曳。

    园中小道转个弯,在花丛掩映处有个翘角飞檐的小亭,从苏远矜的视角看去,亭中似乎有人。

    待再靠近一些,亭外有宫人侍从依次排开,单看这阵势便能知道亭子里有宫中贵人在。

    顾秉清身量高大,不仅比苏远矜更早知道亭子里有人,还早知道了亭中是谁。他本不欲让苏远矜过去,但走到转弯处亭子里的人都能听到声响,知道有人过来了,此时再避开未免奇怪。

    眼看离小亭越来越近,苏远矜看清了,亭中正是皇帝顾肆安在同一身穿白袍士子服的人对弈,只是那人背对着她,看不到面容。

    三人上前请安,皇帝挥挥手叫了起,苏远矜这才看清了与皇帝对弈的人是谁,正是前几日在沈府听沈音提起过的棋待诏季文端。

    亭中置了案席,皇帝与季文端相对而坐,旁边的四角足金瑞兽炉里插了计时的香,旁边还有宫人正守着小火炉煮茶。

    苏远矜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微垂了头说明与四公主五公主一道赏花之事,言明要去与两位公主汇合,得了皇帝的允许便先离去了。

    顾秉清被皇帝叫住,让他来瞧瞧这棋局可有一线生机,顾秉清只好上前。

    先看了眼对面的季文端,念在适才季文端并未对苏远矜投去半分目光的份上,顾秉清缓缓开口道:“观棋不语,父皇您还是自个儿琢磨吧。”

    皇帝笑着骂了声放肆,又对六皇子招招手:“瑜儿来,替父皇随意落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