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素珍在公猪圈泡好了薄荷茶，却迟迟不见一个人来。眼下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在屋里忙着打扫阳尘，请灶王菩萨，来摆龙门阵的少了。一直等到快中午了，李素珍实在等不得，匆匆锁了猪圈屋，抱着薄荷茶，往乔惠家走去。
“哟，胡伯娘，你这是去哪儿呢？”戴着头巾在打扫阳尘的乔惠看见走到院坝边的李素珍，热情地招呼着。
“我来看你呀。”李素珍笑着走进院坝。
“开玩笑哇？胡伯娘你一天弄个忙，得空来看我呀？”乔惠显然不相信李素珍的话。如今，人家女儿是副队长，女婿是城里人，亲家是生产队队长，可是让人高攀的主儿啦。
乔惠的热情让李素珍焦虑的心生出一丝丝安慰。她扬了扬手里的茶壶：“薄荷茶都泡起了，没得人来喝，不是浪费了哇？来，我们两姊妹喝了它。”
走弄个远来请我喝茶？乔惠看看李素珍身后弯弯曲曲的路，心中有些发慌。但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她笑道：“正好我打扫阳尘口干了，那我两姊妹就来喝一壶。”
乔惠从屋里搬出凳子，二人就在院坝里喝起茶来。
“问你个事，乔大妹儿。”李素珍开口。
“啥子事？”乔惠不动声色。
“关于我家报春的事。”李素珍直杀主题，说，紧紧盯着乔惠的眼睛。
乔惠心里一颠，硬是问起来了。她说：“你家报春在你屋头，我啷个晓得她的事呢。”
“你莫哄我了。”
乔惠沉默了片刻，开口：“说起来呢，如果这事儿成了，将来我们就是亲戚了。”
亲戚……李素珍暗地里咬牙。
“上回大妹订亲，在忠国哥哥屋头，我提谈了我那表侄儿，你们不欢喜，我就没再提谈了。”乔惠喝了一口茶，看了李素珍一眼，见李素珍不说话，继续道：“后来有一天，你家报春自己来找到我，左谈右谈地问我表侄儿……”
“我家报春有弄个主动？”李素珍凌厉的目光射向乔惠。
乔惠自知谎言扯不圆，扯了扯衣襟，重整旗鼓道：“那天呢我过生，我表侄儿来跟我拜寿，正好遇到你家报春走我屋头来耍……”
“她走你屋头来耍？她一个人走你屋头来耍？”李素珍反问。“胡报春是出了名的内向腼腆，她会莫名其妙一个人来你屋头耍？还选你表侄儿在的时候？”
“嗨，她当然不是来找我耍，她来找我姑娘耍。”
“我做妈的，都不知道我家报春跟你姑娘耍得好。”
乔惠扯嘴角一笑，拍着大腿道：“胡伯娘硬是弄个较真！好嘛，是我喊我姑娘去喊你报春来耍的。我不是看到家里年轻人多，好摆龙门阵嘛。”
果然老胡说得没错。这赵家沟狼多。别看他们都眯起一双眼睛，心中贼明亮。李素珍对二女儿的愤怒和担心里又多了一分歉意。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晓得啦！他们啷个好上的，哪个时候好上的，我都不晓得啦。”见李素珍的目光软和些，又补充道：“他们年轻人的事儿，啷个会跟我们老太婆讲嘛，是不是？就连我问我那背湿姑娘，她都不肯说。”
看着乔惠小人得逞的模样，李素珍犹如掉进一口深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