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敢。律例，礼法，教义，道德。无形的捆胶裹住她的手脚，使她动弹不得。她这一辈子有太多不敢。只是我儿啊......
公爵夫人一脸不可置信，她的老实本分的乳母，喉咙间嘶吼着，双目赤红，青筋暴涨，状若癫狂。
公爵夫人陌生地看着照顾她二十多年的沉默的乳母，分明是个护犊的野兽。她手下不由得松了劲，可瑟瑟受了惊，啼哭不止。乳母便抱着瑟瑟几乎连滚带爬地远离她。
疯了，都疯了。
公爵夫人称病前往山庄，撇下这孤儿寡母在异国他乡孤苦无依。偏居一隅少有出门。四公主对抚育她长大的乳母留有余情，月钱仍和先前一样给她。
他们都不知道瑟瑟长这么大有多不易......嬷嬷满心都是瑟瑟，泪水止不住流。
老媪哭得肝肠寸断的，若是瑟瑟看到了不定发什么癫。江从澜心底叹了口气，曲腿蹲下扶嬷嬷:“你们母子俩以后有什么去处？”
老媪哭红了的双眼闪闪烁烁，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吐出话来:“以后有我一顿必不会饿着瑟瑟，瑟瑟从那么一丁点被我养大，老妪一辈子无所求，只求瑟瑟一生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瑟瑟容貌艳丽，如今在王宫里都遭人虎视眈眈的，谈何出宫谋生？”
嬷嬷干皱的眼眶又顺下了泪水，是啊，瑟瑟双身子，若是遭了别人惦记，岂不是要被玩弄死。
“我大哥遣成管家在东面小楼给你置了个住处，冠了江府名分，让瑟瑟留在江家，此后定能保瑟瑟平安顺遂。”
凭什么？哪里会有这样天大的好事落到她头上？
通红双目慢慢移到江从澜面上。
她大半辈子都在伏小做低，这是她第一次抬头注视主子。
“瑟瑟还小……他什么都不懂……”
“瑟瑟，是要做江府主母的。江府必定不会亏待你。”
一路上的胡乱猜测如今一锤定音了。
“我的瑟瑟......做共妻......瑟瑟还小......瑟瑟愚钝......江主......”嬷嬷思绪混乱，她含混着哭哑的嗓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有什么用呢？他们的命是那么卑微，被随意丢弃在冷院里，扔在深宫里，被直接带走讨作共妻......
我的瑟瑟，命好苦啊......
江从澜还没这么蹲过，别扭得很，迅速起身，拂了拂不存在的灰尘。
“老妪想......看一眼瑟瑟，瞧瞧他就走......”嬷嬷身体往前挪了挪，又低下了头。
江从澜毫不在意，让嬷嬷跟着他。从厅堂，到旋梯。江从澜身高腿长，一步三阶。嬷嬷年老体弱，她低着头，只觉得这旋梯真长，走不到尽头似的，她跟不上江从澜的步子，粗喘着尽力追着他的影子。
可是一想想能见到瑟瑟，心里便有了盼头，还是能忍受下去。
江从澜不管不管带人上来了，到了江见翡卧室前犯了难，江见翡重隐私，根本不允许有外人在他卧室前停留，更别说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