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黑发的年轻法师从祭台上慢慢支起身子,蹙着眉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头痛欲裂。

    记忆和认知还没来得及回归脑海,安杜尔有些呆滞地将周围的一切纳入视野中。

    一座极其庞大的,破败的神殿。

    这无疑是神殿,两侧的科林斯式排柱和这处在空阔地最中央的石质祭台,和自己从前举行祭祀仪式的古神殿几乎一模一样。

    他用食指轻敲太阳穴,继续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是的,他又一次举行了祭祀,但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安杜尔霍然睁大了眼睛,冰蓝色的眸子里瞳孔收缩如针。

    他用了壁画上解析出来的仪式,而显然仪式的另一端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慌忙抬头再次环顾四周,尽管布局相似,但这里几乎全无光线,无法判断时间,但一切在混沌的灰暗中也都清晰可见,远要更加庞大而坚实的砖石立柱延伸到黑暗中去了。

    安杜尔暗自掐紧了衣角,然后缓慢地,悄无声息地从胸口取下了一直贴身携带的法杖。

    这里的所有事物都很完整,没有现世中那对应的神庙里经历时间而破裂衰败的模样,但这里同样也有着现世没有的东西——那些沿着立柱从高处的黑暗中匍匐而下的干枯藤蔓。

    细而扭曲的深黑藤蔓好像裂纹一样爬满了立柱,甚至连地面都横七竖八地爬了些,唯有这祭台上是毫无痕迹的。

    安杜尔没有出声,只是继续安静地观察着周围,贸然接触未知的生物是危险的,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不过,他的谨慎无法避免吸引更多注意力,他是长久以来出现在这里的唯一生物。

    于是,在他尽力屏住有些急促的呼吸的同时,有什么东西悄悄地,从高处的黑暗中悬吊下来在与他咫尺之远的近处悄悄观察着他。

    法师仍然保持着单手撑在身侧的坐姿,微长的黑发过耳及肩,微微卷翘打结的发尾显示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他的眼睛是极浅的蓝色,带着点灰,这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总是尖锐而不近人情…不过,眼下的乌青显示他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很不安,是他的呼吸和心跳所显示出的。它想。

    那样未知的事物还在背后观察安杜尔,它很好奇,这样活着的生物自它诞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但它很喜欢。

    法师攥紧了他的魔杖,光滑的黑檀质地,三个弯曲的木节也打磨的漂亮又有光泽,一看就饱经风霜——但其中包含的魔力,在它看来只能被忽略。

    不知不觉,看得入了迷的那个东西从自己勉强能算是头颅的黑色团块上张开了一只眼睛,浅浅的白色,与人类极其相似的形状,但很快,虹膜的颜色快速转换,成了完全相反的深红色。

    “……!”安杜尔终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去想要抬起魔杖,却和面前那只深红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他们相距的距离不过两指宽,他能看到那只巨大眼睛虹膜上的裂丝。

    “……”年轻的法师完全僵住了,本能要指向对方的法杖停留在举起的前一刻,能够在以精神力见长的他毫无察觉时接近,贸然的攻击也许反而会激起敌意。

    正在他脑中飞速思索着应对方案的同时,与他面对面的那个东西产生了变化。

    巨眼随着蠕动移向它头部的一侧,漆黑扭曲的面部也逐渐变得平滑……它竟在模仿人类的面容!

    眼口鼻都逐渐成型,只是那眼睛依旧只有一只,它的左侧小半张脸仍然被黑色所覆盖,但此刻,它看起来完全就像个倒挂在空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