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四日便是清明祭,今年陛下怎么着也该回宫了。”

    隔着道屏风,男客这边,林肃正低声同宋渊说着话,眉心微微地拧着,“若再如往年般避于道观不出,今科里新上的仕子们......”他叹了口气,“年少气盛,倘闹起来要面圣进谏,可是不好压下去。”

    席位之上,一众朝臣推杯换盏,谈笑寒暄。

    宋渊闲坐在上首,悠悠晃着手里盛满酒液的杯盏,让这馥郁的酒香一点点散出来。

    少顷,他淡淡地笑了一声,却有些意兴阑珊。

    “几日前父皇不是召将军入宫议事?”宋渊道,抬了下眼,“可说了些什么?”

    闻言,林肃略犹豫了一下。

    此事自是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可三殿下......

    不过眨眼的功夫,林肃便说服了自己。

    殿下与蓁蓁成婚之事陛下已允诺,这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要不了多久,便是一家人,一根绳上的蚂蚱。

    又有什么可隐瞒的?

    思及此,林肃咳了一声,稍倾身,压低声道:“不过是吩咐修缮陵寝罢了。”

    “修陵?”宋渊挑了下眉。

    燕朝国祀绵延逾百年,皇陵紧挨雁山黑水,是为龙脉。可自十几年前北周攻燕,占了长安掳去昭明帝,燕朝南迁改名为南燕,屈居淮水之南始,便再未大兴土木修过皇陵。

    一则南燕国力尚弱,经不起如此劳民伤财;二则,当朝皇帝正是盛年,且自登位后便慈和爱民,一向从俭,从未提及过此事。

    可现下,竟是要修陵了么?

    宋渊眸光微动,殷红的薄唇慢慢抿起,一双潋滟的眼显出几分幽暗之色。

    窗外透出些光,洒在中间隔着的这道屏风上,隐约显出旁侧女眷席面上的窈窕影子来。

    南燕朝中局势错综,党派林立,此来宾客们虽是面上笑意俨然,却也不过瞧着林家脸面罢了。彼此间,指不定却有着何旧时恩怨。故说了没几句,便都沉默下来,用饭吃酒。

    女眷那边的谈话笑声,清晰入耳。

    男客们识相得很,俱都垂头不作声,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曾听得之样。

    而宋渊所坐的上首,恰可透过屏风中的那一道缝隙瞧清另一边所发生之事。

    秋香色的人影在那边晃着,映在屏风之上。

    宋渊眸光落在那道影上,少顷,慢慢笑了下,潋滟的眼尾沾了酒意,显出几分玩味来。

    “殿下?”见他许久不曾开口,林肃亦顺着他目光朝那处望了一眼,疑惑道:“您瞧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