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妈妈说这样的买主适合端娘庄娘,或者清儿婉儿这样的去,能够红袖添香、诗词相和,当他的知心人,

    而她苏妙娘呢,最好卖给那种不算太老、又贪图美色的有钱富商,凭这一张脸好好哄着,能勾得几日是几日,若在失宠前能有运气怀个后代,说不得后辈子就能得个安稳。

    苏妙还记着,当时她还问过,这出门的人家哪有那么凑巧的,万一当真就叫她倒霉,遇上这等没事找事的官家少爷呢?

    妈妈当时瞟她一眼:“真是惯的你,遇上嫩生的少爷还敢叫倒霉?底下且有真霉的呢!罢了,你若是遇上了,就安生生的陪着,成不了解语花,就当个一等漂亮的花瓶!”

    故而苏妙现下虽可惜,倒也还算平静,说话不会,闭嘴还不会吗?

    她安静闭嘴,安安生生的陪在沈瑢身边儿,等着人这伤春悲秋的劲儿过去了,手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团扇,也送不得多少风,就是个殷勤的意思。

    只是这样时候久了,也难免无聊,苏妙跟着瞧瞧荷,听听乐,心思天下地上的转一圈,便又落到了面前的石桌上。

    还没正式开膳,桌上只是些寻常的蜜饯鲜果、小食冷碟,旁的倒也寻常,只是一方荷花盘上,摆了一道莲花猪脚。

    一瞧见这猪脚,苏妙的目光便也移不开了。

    所谓淮州瘦马,一个瘦字,就已说得十分明白。

    既要够瘦,就不能吃饱,油腻荤腥不能碰,开胃爽口的不能吃,什么芫荽葱蒜,带味儿的更不必提,谁也受不了仙女似的美人一开口一嘴异味。

    最气的是连带色的酱赤调料都不能放,因为不知从哪儿传下的说法,这些色儿深的吃多了人也会变黑!

    她们就是被圈在笼子里鸟雀,一日只用拳头大小的一块粮食,能养住一口气活着,再多出那么一点点的精神,能在这方寸之间蹦跳讨好,就已经足够。

    好在自小如此,就也惯了,胃口也都被养的雀儿似的一点点,还有出门后沾了荤腥,反而会恶心作呕的。

    苏妙原本也是如此,偏偏十三岁时,妈妈摸了摸她的身骨,给她开了补药方子,还叫她一日两回的吃起了红枣猪脚汤,说是得好好补补,不然不会来癸水。

    姑娘家要有了癸水才算长成,身子也能更窈窕丰润些,若不然,干瘪瘪的,总是一副小丫头模样。

    那猪脚汤,苏妙第一次吃还觉着腥膻,只当是吃药似的硬咽,可等到第二次便尝出了滋味。

    再多吃几回,简直像是第一次通了什么人生大窍!

    怪道都说肉才吃的香!

    果真香!猪脚汤简直是天下第一!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许是她底子好,才吃了多半月,便觉着胸口发涨,紧跟着便来了癸水,猪脚红枣汤便立时给断了,倒是苦滋滋的补药吃了三月余。

    而等补药停下,癸水便也再没来过。

    癸水这东西淅淅沥沥的,又麻烦又难受,没有了苏妙一点不在意,可猪脚汤却不同。

    就是如今忘了滋味,想起来也还记得一个香!

    眼下的这一道莲花猪脚,虽是冷菜,却也提前熬出了胶色,被细细拆成小块,块块都晶莹剔透,又淋着褐色的酱汁儿,堆成一个小小的尖儿,瞧着却比炖出来的细白更叫人口舌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