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还是不救？
这老道士要真的死了，或许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但是他要是继续活着，没准还能从他那里打探出什么消息！
付衍回站在雨里，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最后，他终于还是出了手。
他打着沈思离的那把油纸伞慢悠悠地走到玄都子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玄都子以手撑地，口喷鲜血，挣扎了几次都没能从雨里爬起来，直到他头顶上方的雨不在往下落了为止，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抬头向上看，正好对上了付衍回那对深不见底的双眸。
玄都子自认为这一辈子走南闯北，与之打过交道的人不知凡几，他们或贪、或嗔、或痴，虽然也有那口蜜腹剑、表里不一之人，但在他看来，他们都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底，可以窥探内心想法的人。就连那号称是仙门第一人的沈思离，假以时日之下，他敢保证自己也能看出些许端倪来。
可是这些天与这少年相处下来，他无论是或行、或卧、或坐，都自有一套规矩，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没有一点行差踏错的意思，除了在沈思离面前能漏出些许不一样外，他真的是看不出来这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要么就是他真的是那种心性纯良、不谙世事的人，要么他就是那种处惊不变、喜怒不形于色，能将内心世界掩盖的极好的人。
兴许是他这打量的目光太过露骨，又或许是这少年天生就比别人敏感，反正玄都子在与他对视了三秒后，就切身地感受到了一股没来由的压力，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被生吞活剥了一般，玄都子连忙干咳了一声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不过，这种莫名其妙的压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紧接着，付衍回就慢慢地蹲下，隔着老远的距离虚托着玄都子的背，缓慢地给他注入了救命的灵力，还淡淡地问：“道长需要搭把手吗？”
他这话说的一点情绪都没有，看不出任何想要扶他起来的意思，就好像那象征性的询问“你今天吃了吗”一样的云淡风轻。
玄都子虽然自觉自己是个老人家，时刻需要年轻人的关爱，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明白自己不招这少年的待见，他只是想过来确定他的死活而已。
玄都子干咳了两声，气若游丝地道：“不用，贫道自己能起来。”
付衍回轻轻“嗯”了一声，玄都子有了付衍回的帮忙，身上的伤好了大半，说着，他就要站起来，而就在玄都子站起来的瞬间，他用余光那么一瞥，就发现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生怕碰到他似的。
玄都子：“……”
他翻了个白眼，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以防咳出来的鲜血溅到这少年人干净的衣摆上。
“道长这是用的什么法子，竟能真的将雨求来？我跟随师尊在天瑜城多年，还真没听说有这等奇诡的术法。”付衍回好奇地问。
玄都子双手拄剑，看着付衍回一脸好奇的模样，十分的牙疼：“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术法，就是我们这些走江湖的小把戏，上不得台面，更没法和天瑜城的术法相比。”
付衍回听了这话，轻笑了一声：“道长说得哪里话，这平地唤雨的本事，就算是我师尊和师伯来了，恐怕也不能办到，我年纪尚小，眼界与见识都不是很多，今天真的要劳烦道长给我解惑了。”
玄都子干笑一声：“没什么，就是些小把戏，贫道开坛做法的时候想必小仙长也已经看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玄机，就是提前算准了天气而已。”
“哦——”付衍回将这个“哦”字的尾音拉的长长的，笑道，“原来道长还是此间高手，真是佩服佩服！”
玄都子捂着胸口又咳了几声，谦虚道：“略懂一二，略懂一二。”
同时，二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
付衍回：“心里有鬼的老东西……”
玄都子：“毛没长全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