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刻夜墨>都市>意定监护制度 > 六宫粉黛无颜s
    除了双双失忆的两人,康沃尔公主号游轮上的中国游客数以千计,即便空军、舰队在第一时间加入了搜救工作,但施救过程中连续遭受台风影响,比如导致救生艇亦翻沉灭失。无数条生命仿佛凭空蒸发一般,最终生还者不足几十。部分死者家属向保险公司索赔被拒,遂诉至法院,经过长达半年的抗诉与调解,仍有许多尚未案结事了。

    下午四点左右,陈兮云从机场回医院开车的一路上,便遇见市民的抬棺抗议活动。

    “雪榆看什么呢?笑一笑十年少啊。”陈兮云向后视镜里的人眨巴眼,“你放心,咱们的熊猫宝宝Atung肯定不在那些棺材里头,我还等着给他做随访发柳叶刀呢。唉,我这都是从春等到秋了啊……”

    陈兮云海阔天空地自己说了很多废话,阮雪榆没理他。陈兮云似乎难得地觉得心里不自在,有点堵,不找没趣了。

    他知道阮雪榆在担心什么,听说白轩逸获救之后,被军方带走收治,至今没有出关,身体状况成谜。

    他们两个医生从外地出差回来,在机场等了一会小苏检的航班落地。苏殊一副精神上失败了的神情,带来两个绝密消息。

    好消息是这一趟去北京的解放军总医院,见到白轩逸休养得很好,龙精虎猛,一尾巴鞭子能扫断树。

    并且,白轩逸已经返沪复职了。

    坏消息——师父见到徒弟,第一句话:哪位?

    哇,大面积失忆了?

    陈兮云用脚想想:倒也合理喔!

    白轩逸那时刚手术完不久,在暴风雨里做空中特技表演,脑袋又泡在冰水里如此之久,据说还遭遇了特大爆炸……

    陈兮云计划过两天上门造访一下,恐怕这次不能敲副检察长的办公室门了。

    苏殊说,白轩逸被降职了,现在顶多尊称一声“白高级检察官”。

    陈兮云啧啧感叹。这来自主刀医生的关心可能来得比较晚,只怪这段时间跟阮雪榆在一块儿,太不想事了。陈兮云决定,把评估白轩逸的失忆程度的量表,压轴题设为:你还记得何意羡是谁?

    说起何意羡何大状,自那之后,也快七个月没有联络上他了。

    按苏殊的话,好像这么久了,何意羡怎么也没有一次去找白轩逸呢?甚至没到过北京,怎会如此啊?还不如他们这几个外人了。

    陈兮云正想着,车正好开到了鼎盛律师所楼下,何律师出来了。这粗糙的第一眼,他与世人对比已然惨烈。可以想象一下,都柏林或者巴黎的国家画廊,梅里西和哈尔曼松的画会马上从庸俗的意大利或者法国荷兰同侪之间,跳出来抓住你的目光:他们璨若星河的光影和节奏,必然立刻让别人沦为礼品店的印刷品,中学话剧的纸板背景。

    陈兮云仔细又看了看那副模样,心里突然欷歔一回。

    首先,何意羡看上去还是那么地高档,说白了就是很有钞能力。男人的所谓气质、气派、气势,最少百分之七八十是靠财富装点和支撑的。

    其二,陈兮云不是本地人,虽说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但对于这座城市排外性的认知,刻在DNA里了。对这块土着啥印象全国人民心中都有数。

    所以时隔半年,这一眼重新看到何意羡,他突然想到一篇名赋里,何意羡简直就是那写的申城的拟人形象嘛!不义而富且贵,营营扰扰颠倒昼夜,豪奢泼辣刁钻精乖,软红十丈适者生存,可是这笔厚黑糊涂账神鬼难清。

    更巧了,人和这噱头世界都是混血儿,西方强权主义在亚洲的节外生枝,枝大于节。总之近世的这番半殖民地的罗曼蒂克,是暴发的、病态的、魔性的。优雅但是生活在租界模式的残影余波中,何意羡他有一种畸形的繁华。

    可惜,那篇文章最后的段落,写道:东方一枝直径十里的恶之华,招展三十年也还是历史的昙花。

    不过,陈兮云看他的精神状态,还是非常健旺的。拉了下阮雪榆:“怎么,给他化验单子开错了?阮大教授,你高抬贵眼看一下好不?这叫中晚期胃癌?你说刚T台下来的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