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刻夜墨>都市>意定监护制度 > 闲弄筝弦懒系裙
    看门的法警远远瞧到,白检是捎着只跟屁虫回来的。不是小苏,竟是和咱们检察院上上下下亲如一家的小何律。

    何意羡说:“你要是个男人,就说人话,要是个孙子,就继续装聋作哑。”

    白轩逸当然不是不理他,更不是说检察机关都必须要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容不得提出什么意见来,但自从何意羡挤进他的车门开始,就开始诱导白轩逸重大违纪。

    控辩立场不同,观点不同,法庭上都不存在中间地带,何况是庭下了。

    然而一个律师,非要逼问一个检察官,你到底和我的委托人说了什么,具体到每条句用了几个标点符号。

    领导司机都是人精,京官的司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是今天屡屡向后视镜去望那传闻中的小何律师。

    何意羡狗扯羊皮胡揪乱缠,一路七步成诗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白轩逸,离间计你牛逼啊,你平常看着浓眉大眼,关键时刻怎么能比我还会挑事儿?明明是一身的嫩毛,在我面前装老江湖?摆我一道是吧?漂亮,我还真不料掉入你直来直往的陷阱了!没事,玩逆风局才有意思,人在逆境中才能成长!喔,还有,你这么喜欢一赶早就跟未婚妻干瞪眼,你为什么不半杯茶、俩核桃、三包烟,在那稳坐八小时呢,您还特地回来干嘛呀?讯问是不能中断的,第一个小时聊,第二个小时磨,第三个小时绕,第四个小时引,第五个小时迷,第六个小时拍,第七个小时供!对对,毕竟,对美女嫌疑人做好密切监视非常有必要,但你悠着点,别打草惊蛇,要等统一部署完毕一起收网!

    反观白轩逸一向的态度,有一个词来形容,境界特别高——不带敌意的坚决。

    下车的时候,白轩逸说:“何律师,被告人在庭审中的陈述与在侦查、审查起诉中的陈述一致或者不一致的内容不影响定罪量刑的,可以不宣读被告人供述笔录。”

    这是19年新修的《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第四百零三条的内容。有时算是一个辩护突破点,白轩逸意思就是,你要是真觉得束若悦今天讲错话了,到时候开庭也可以试试直接不认。

    “聋哑人,我要你提醒,轮得到你提醒?”何意羡说这句时,电梯门正好开了,里头挤了一大家子人,目光刷刷聚焦在他和白轩逸身上。

    何意羡也是律协派驻过来的法律顾问,有权在检察院召开涉法涉诉信访案件及信访接待的联席会议。出现在这,不很奇怪。何意羡对诸位微笑,出来电梯,左手边第二间便是白轩逸办公室。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那个装案卷的铁皮柜。柜门有个简易的密码锁,何意羡熟练地拨动了几下,门应声打开——自助式自己在那翻箱倒柜了。

    何意羡说:“来,你把认罪认罚具结书给我拿来,咱们在这个层面上进行点有效又合法的沟通,你觉得行不行?”

    白轩逸说:“认罪认罚需要三方协商合意的体现,犯罪嫌疑人不在场。”

    何意羡随便翻了一页案卷,张口就来:“那就凭你这么点儿证据,就算束若悦真有事,你敢拍板认定吗?比方说,这句什么意思?嫌弃人给人送钱?现金还是连号的,高度怀疑来自沿海某个地下钱庄?那受贿的人,我们反推一下啊,不对啊,你怎么证明人家存的钱就是那黑包里的钱,之间有证据衔接吗?那我问你,公诉人,你看见钱了吗?是现金吗?就算看见了,有没有可能是假币呢?有没有可能是道具呢?”

    白轩逸正接起一个座机电话,垂眸在公文纸上准备记什么,便没在何意羡说话时间一直注视他。

    何意羡说:“你用眼睛打电话啊?打什么电话这么陶醉啊?”

    白轩逸简短地回复了对方,复原好听筒的位置,才重新看着何意羡:“你说。”

    何意羡不知道哪找到的小零食,把硫酸纸的糖纸碾得很响,模拟一种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就狡猾吧,整天玩心眼有意思吗?还我说什么?我说你有事就跟我说,没事就消失。”

    “我有一个会,你先坐一会。”白轩逸起身。

    “真走啊?我也就这么一说,你觉得你主管挺好的,非常好。一个案子的关窍不会超过五句话,相关法条都不会多过三条。你提炼出来了,这个案子就该是你做的。我讲,咱两再想想,合计合计。我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这么扛着,有趣吗?你要是觉得聊这个场合不对,可以换个地方聊。”

    白轩逸说:“你言下辩诉交易的这些事情,在我这里,此路不通。”

    何意羡说:“你自己当官你是知道的,当官用三个字形容,就是粘、皮、赖,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我看党内批评批评就算了,没必要较这个真,一心一意为索取,全心全意为敛财,都是同胞,美籍华人。一个束若悦,这么丁点大的事,抓她还等着你来,你这个位置也该让贤了。你有这个空,我建议你先把日本变成我国不可分割的一个省份。总而言之,我觉得问题不大,社会就这样,如果你不是镰刀,那你真是个合格的韭菜,格局很大!社会不分阶层,马克思主义就是扯蛋,解放战争解放谁呢?不是为了生活谁会拿命这样去拼?”

    “生活?”白轩逸站在窗边,“我不管这件事,她下个月就会按照原计划逃向国外。49年以后,五千多个腐败的官员像这样带走了五百多亿美元,不把他们追回绳之以法,你认为应当如何面对这些人的生活?”

    楼下闹哄哄的,有群众在扯旗帜。最近,由于腐败问题酿成了一起重大工厂事故,烧红的钢管刺穿工人的肺部,由于温度太高,周围的血管直接碳化,好在没有大出血,活下来了,却给无数无收入家庭留下了终生卧床的丈夫与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