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刻夜墨>都市>意定监护制度 > 蛾眉淡了教谁画
    镇上的招待所是专门留给领导临时休息、办公的地方。剩下三间房里,一个是个大套间,里面两张单人席梦思,外间是一圈沙发,一台电视。得知白轩逸要来下榻,地板上甚至铺了崭新的地毯虽然看上去像是PVC材质,像校园跑道,还有写字台和一组电脑、音响设备。环境,恰好卡在孟彧所能接受的底线左右。

    服务人员换上了整齐一致的欢迎服饰,只是那做工,有点像高中生找了一家服装小厂用班级合照做的文化衫。刚刚落脚,有人就带了两台大卡车拉了满车的慰问品,冒着凛冽的寒风从省城来慰问白轩逸。各种高档烟酒、地方特产像希特勒围攻斯大林格勒的炮弹一样从四面八方而来,这么多“糖衣导弹”,里头还有好几大块“金钱肉”,陇西那边,把叫驴的生殖器炖熟了切成片状活像旧社会的铜钱,简称金钱肉。据说补肾壮阳功效殊甚。还有几盒“土笋冻”,孟彧看一眼怕要得魂升天。

    人多房少的问题,对何意羡来说不是问题:“没事,我和孟律一间。”

    孟彧像个发面的团子,被离沪之后的所见所闻棒槌均匀地打了一圈,自信降到了冰点,人都有点木木的了:“跟你睡我怎么睡?”

    “啊?我打呼吗?”何意羡惊奇道,手快速地敲了一下孟彧那耀眼西装的贝母扣子,“我两睡一块还少了?”

    孟彧定定做禅镜,处处般若花的样子:“不要再多了。”

    何意羡笑脸威慑:“我刚看见老鼠了。”

    招待所的前台,经理是一个被体制压得弯腰塌背,只会说怪话的老师傅,刚走出来,就少房间一事与主任磋商道,牛处呐,要相信大地方来的律师,他们具备良好的职业道德,他们个别待遇的地方短缺了也不会乱来的。

    扭头便见到,何意羡变魔术怀里变出一只逼真的橡皮耗子,倒提着黑长的尾巴,抱脸虫一样骑在孟彧的英俊鼻子上作大摆锤。

    孟彧把他恶作剧的手抓住,按下来,内心复杂地让步:“行了,就这样吧,随便说句话你就发疯,小声点,别人都在看你我。”

    何意羡却没听见他的同意同房似得:“白轩逸,你说怎么睡?”

    白轩逸说:“我去找一间民房借宿,这样正好一人一间。”

    何意羡说:“哦?好的啊!看起来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你走呀,您是雪豹突击队的嘛,各种危险机密任务、失联、失踪都是常态啦!男的么,还是那句老话,嗯,谁家的狗不在外边拉泡屎呢?我说的意思不是不让你拉屎,是让你不要拉错地方给自己找麻烦……”

    白轩逸会走得无所顾忌,可苏殊是一个清廉可敬的传统家庭培养出的具备超高道德标准的人,工作中对于上级有着天然而严明的崇敬,立呼:“师父,不要!”

    “啊?”何意羡马上听乐了,心思超速制动,眼珠一转盯住人道,“厉害,小苏,撬墙角就得这样明摆着撬才刺激!”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苏殊被他突然嘴了一句,实在很难置信,地头蛇离开巢穴,还能这样子地野蛮,这样子地杀人放火金腰带,有点懵地说:“何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何意羡提溜着老鼠尾巴,摆来摆去:“我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最清楚啊。”

    “何律师,我不太会说话,我真的不清楚!”

    苏殊打心底里,一向很抵制与何意羡交谈接触。因为苏殊眼里,这个人常常对他人突发突兀的亲热,就像潮湿的手心拉着人家不放,是一个用世俗眼光看脑子缺弦的男的,令人不快得很,苏殊显然又不知道如何真正地叫他死心永不靠近。

    但是路上师父和他俩人彼竭我盈,一来一回,其实水准持平,反正痛点互踩,然后风格又完全两路。能让白轩逸一日之间连续性说出这么多字来,苏殊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听得也肃然对何意羡有些起敬。

    “既然你不清楚,我就只好先对不住了。”何意羡把老鼠精准地丢在白轩逸的鞋面上,隔着它碾压着白轩逸的脚,“你好脏了,我要洗澡。”

    大堂经理正亲自捧了一盘热茶出来,牛处长刚才在后厨跟他说,咱们一颗心放下来,不论再精妙的犯罪,再沉重的冤情,再黑恶的团伙,只要北京上面想动,那就是秋风扫落叶罢了!

    只见到首都大员的脸被人大庭广众赶家犬似得拍了一下,何意羡说:“你还傻站着,不怕失身份!赔我一千万,或者十个嘴巴子,你不赶紧给我烧洗澡水去?”孟彧抬了抬水土不服浮肿严重的眼睛转头就又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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