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戚们谈天说地的喧闹中,杨柏揉了揉被香火熏得晕晕乎乎的脑袋,摘下头上守孝戴着的毛巾,推开灵堂的门,在几个亲戚的注目下走了出去,绕着老屋转了半圈,靠在后门边点了一根烟。

    村里没有路灯,这个点只有他们家因为守孝还亮着灯,门外暗的彻底,杨柏睁眼看向前方,只能看到烟头的火光。

    以前站在这里能听见仓房里鸡鸭的嘀咕声,这几年老房子大概没人常住,也就没人再养家禽了。

    有人踩着地上的枯叶走到她身边,杨柏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就知道是赵荔荔,没有主动搭话,低头又吸了一口烟。

    “给我一根吧。”赵荔荔现在的声音和杨柏印象里的变了很多,前几个月杨柏听妈妈说她在一间名气很响的金融机构里当上了小领导,果然口气比以前严肃多了。

    杨柏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在自己的烟上点了递给赵荔荔。黑暗里赵荔荔的轮廓也看不清楚,只有两点火光并列着忽明忽暗。

    “没想到你真的会回来。”赵荔荔说。

    “不是你一直给我打电话吗?”

    “我叫你你就会来啊?早知道就早点给你打电话了,都在北京,一起吃吃饭。”

    “嗯,以后可以一起吃饭。”

    “你现在还是在当编剧?最近这些电视剧里有没有你写的?”

    杨柏回想了一下自己去年的工作成果,都是些名字叫不响的小网剧,干脆摇摇头。正好烟抽完了,杨柏往回走,赵荔荔说:“欸,去哪里?”

    “当然是回去啊。”

    “急什么?”借着烟头的火光,杨柏看清一点赵荔荔的眼睛,黑黝黝的,小时候经常有人夸她黑眼珠是聪明相,她确实学习很好,在哪里都是佼佼者。

    “外面冷。”杨柏说。

    赵荔荔贴得近了点,身上化妆品和香水、烟草的味道混成一团,气势汹汹地袭来。

    “你出来以后,他们让我来劝劝你,舅舅再怎么样,你跟大家还是有血缘的,不能说断就断。”她的吐息间又是一种陌生的气息,杨柏恍惚间,觉得自己面前的是赵荔荔的妈妈,自己的姑姑,而不是赵荔荔本人。姑姑嫁得好,跟家族里其他人就有点格格不入。

    “那你要怎么劝我?”她口气生硬地回答。

    赵荔荔笑了,说:“我打了几十个电话你才接一个,我现在劝你,你回去就会把我拉黑。”

    “我不知道是你,我不爱接陌生人的电话。”杨柏解释道。

    “我信了。”赵荔荔说。

    杨柏撇开话题:“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赵荔荔伸了个懒腰:“我辞职了,跟猎头说好年后再跳去新公司,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挺好的,可以跟你老公孩子出去旅游了。”

    赵荔荔凑得太近了,近到杨柏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