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刻夜墨>修真>大宋萁豆劫 > 第66章 宋天子出生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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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鸣五鼓,斜月在天。赵珏起床在寝宫院内练了一趟剑法,然后便穿戴齐整,满身微汗的踱过压水长廊,步近垂花门前,接着又折而向东跨进了小佛堂院内。

    赵珏原本以为孟姥姥必将按照常规,开始每日必做的千篇一律的功课,却不想一脚迈过小佛堂的门槛,便于幽暗的光线中,劈面迎来了孟姥姥面色阴冷、口气生硬的话语:“王爷昨日走出校场大门之后,孤身一人去了哪里,如何整整一个下午都不见人影?”

    听得孟姥姥言语不善,赵珏登时心里“咯噔”一响,赶忙躬身俯首答道:“珏儿闲来无事,想到举旗在即,军务虽须整备,城防更当缜密,因此便在出了校场大门之后,去往西城墙上巡视了一周,是故晚上回府太迟……”

    “去往西城墙上确实不假,但为了城防缜密而巡视一周,只怕便未必了吧?”孟姥姥背东面西,端坐雕花楠木靠椅内,面上似罩一层严霜,口内磔磔冷笑两声,拖长音调说道,“闻得王爷在西城墙上,竟避开众人,单独与赵祯那厮秘密会谈了半天,不知可有此事?”

    赵珏想到自己堂堂的帝室之胄,金尊玉贵,却竟处处事事受人监视跟踪,全无丝毫自由余地,内心不由一阵震怒,几欲当场发作;然遂暗忖此时撕破脸皮,毕竟与己不利,又思以孟姥姥之乖戾苛刻性情,更哪敢随意莽撞?犹疑良久,方长长的咽了口气,颤声答道:

    “有……”

    “嗯,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孟姥姥掠了一把垂过额角的银发,语气放缓,面上却更显露讥刺之色,“想来以王爷之神勇英威,雷厉风行,必定是一声怒吼,当场便将赵祯那厮拿下了吧?!”

    赵珏眼见孟姥姥口气咄咄,步步进逼,心虚的回首望了一眼几上灵牌,壮胆答道:“没没有,……珏儿宁做坦诚君子,不做龌龊小人;珏儿宁愿光明磊落的与赵祯在战场上刀兵相见,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愿……不愿乘人之危,以众凌弱,行此暗昧不义之举!”

    “宁做坦诚君子,不做龌龊小人?”孟姥姥登时便捶椅大怒,咆哮如雷,“当初赵光义那厮举斧劈向太祖皇帝的时候,心里可曾这样想过?当初赵光义那厮将太祖皇帝后裔赶尽杀绝的时候,心里可曾这样想过?当初赵恒那厮鸩死赵德芳又派兵追杀于你和雯雯的时候,心里可曾这样想过?……”

    因为恚愤,孟姥姥的五官都似乎扭曲得变了形状:

    “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这个世道,人们从来只会承认成功者,而绝不会同情失败者。明明仇人便在眼前,弹指之间即可令其身丧命殒,可是王爷却竟与之言谈欢洽,揖手相让;明明公孙先生派出赵四赵六率兵擒拿,可是王爷却竟宁可自己挺身挡剑,也决不肯伤及仇人半根毫毛。王爷持此妇人心肠,一举一动尽为他人着想,岂是干成大事的模样?咳咳,咳咳咳,可惜了我和你阿公的半世心血……”

    在孟姥姥激忿恚怒、滔滔不绝的数落声中,赵珏直感心头一阵一阵的寒意掠过,额前背后更是冷汗涔涔,淌流不

    息;细思孟姥姥所言,尽管凌厉刻薄,然却绝非吹毛索瘢,无理之谈。想到这里,赵珏开始无限后悔起自己为了沽名博誉而一时采取的贸然举动来;良久,方才目露凶光,咬牙说道:“姥姥但请放心,珏儿这就立即派出精锐骑卒,不,珏儿这就立即亲率精锐骑卒,赶去将赵祯那厮拿回,交由姥姥发落!”

    “王爷,现在方才想起派人去拿赵祯,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吧?”

    孟姥姥脖颈前伸,两个眼珠几乎便要凸出般的盯着赵珏,口中更是犹如夜枭似的发出一阵磔磔冷笑,拖长音调说道。见赵珏面露疑惑之色,孟姥姥乃颤巍巍的起身离座,拄杖走到赵珏面前,尽力放缓语气:

    “珏儿,莫怪姥姥残忍独断,自古以来便是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珏儿少经世事,优柔寡断,又常心持妇人之仁,行为他人着想,姥姥多少也能理解;但珏儿以为姥姥也便因此同珏儿一样,庸庸碌碌,浑浑噩噩,忍心看着这千载一时的良机白白的失去吗?”

    孟姥姥转头目视几上灵牌,牙齿咬着唇角,面现冷酷残毒之色:“放心,公孙先生昨夜早已飞鸽传书,命令参天老怪萧天揽和‘眉山四鬼’中的勾魂鬼、牛头鬼、马面鬼率领七百西山兵马,携带强弓硬n-ǔ,将赵祯等人堵在了‘龙居寺’内;几经周折,终于一把大火将其统统剿灭净尽。所以啊,此刻要想赶去将赵祯那厮拿回,只怕唯有去到‘龙居寺’的残垣断壁下面啦。哈哈,哈哈哈哈……”

    见赵珏痴痴呆呆,如遭五雷轰顶,孟姥姥漫步踱回椅内坐下,仰面瞑目,口中兀自滔滔不绝:“……珏儿,姥姥和阿公天明之前,已经派出五路探马分赴各地侦听消息;只待三天过后,赵祯的死讯完全确定,我们便可起兵杀奔东京,拥你为帝。珏儿,姥姥和阿公一片苦心,唯天可鉴……”

    幽暗的缥缈的小佛堂内,孟姥姥冷酷狞厉的面容,上下翻飞的双唇,在赵珏眼前无限的放大起来,放大起来,然而赵珏的双耳,却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幼时与赵祯的情谊至今犹历历在目,一刻也不曾忘怀;昨晚乍然相见,一番唇枪舌剑般的辩解争论,结果是谁也未能说服对方,分手之际尚且互道珍重;然而,一夜之间,身为万乘之尊的赵祯便突然死于非命,魂归九泉,如今人鬼殊途,幽明两隔,永远再无会面之日。这人生,也未免太有些残酷太有些不可思议了吧?……

    一时之间,赵珏竟直觉得天旋地转,身体摇摇欲坠,而小佛堂的四壁也好象立刻就要坍塌压倒过来一般。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究竟和孟姥姥说了些什么话,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究竟在祖宗牌位面前焚香叩首与否,只知道强撑着精神跌跌撞撞的扑出小佛堂,冲过了压水长廊。看到赵四迎面走来,他立即发疯一般的拉住赵四,声嘶力竭的吼道:

    “备马,快快备马!”……xs63息;细思孟姥姥所言,尽管凌厉刻薄,然却绝非吹毛索瘢,无理之谈。想到这里,赵珏开始无限后悔起自己为了沽名博誉而一时采取的贸然举动来;良久,方才目露凶光,咬牙说道:“姥姥但请放心,珏儿这就立即派出精锐骑卒,不,珏儿这就立即亲率精锐骑卒,赶去将赵祯那厮拿回,交由姥姥发落!”

    “王爷,现在方才想起派人去拿赵祯,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吧?”

    孟姥姥脖颈前伸,两个眼珠几乎便要凸出般的盯着赵珏,口中更是犹如夜枭似的发出一阵磔磔冷笑,拖长音调说道。见赵珏面露疑惑之色,孟姥姥乃颤巍巍的起身离座,拄杖走到赵珏面前,尽力放缓语气:

    “珏儿,莫怪姥姥残忍独断,自古以来便是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珏儿少经世事,优柔寡断,又常心持妇人之仁,行为他人着想,姥姥多少也能理解;但珏儿以为姥姥也便因此同珏儿一样,庸庸碌碌,浑浑噩噩,忍心看着这千载一时的良机白白的失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