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刻夜墨>修真>大宋萁豆劫 > 第146章
    江柏春一路晓行夜宿,驰马如飞,终在日上三竿时分,赶到了南岭丹霞山下。

    此时节令虽然刚刚进入四月,丹霞山却因地方偏南,早已犹若初夏,杜鹃花开得漫山遍野,火红耀目。江柏春将“玉逍遥”宝驹寄存于山下一家村野小店后,便带着酒肉干粮,按照小二指点攀山援木而上了。

    三天前的拂晓时分,夏宜春于洞庭寺后的危岩孤庙内骤陷敌手,而江柏春则被北极仙翁紧紧追赶,慌不择路,误踏绝境,情急之际也顾不得许多,只管纵身跃下峰巅尽头处的万丈深渊,穿云破雾飘飘荡荡直堕谷底飞瀑;由于借了瀑布冲力,竟是全身毫发无损,唯顺着湍急水流,浮浮沉沉的疾速漂游而下。

    饶是北极仙翁“寒冰掌”天下独步,轻身功夫卓绝无伦,然却于水中生涯所知无多,更兼悬崖绝高,壁间乱石巉岩横逸斜出,自不敢跟随跃下,只能站于崖畔,隔着藤树雾岚,眼睁睁的望着江柏春乘着雪白的水浪飘逸而去,最终化作了一个小黑点,全然束手无策;良久合掌念声“阿弥陀佛”,踽踽的返身下峰,走回总寨。

    江柏春自幼比邻洞庭湖而居,水中生涯极是熟稔,非但能于水下开目视物,甚且又能在湖底潜伏三个时辰不需换气,徒手摸鱼捉虾则更是家常便饭,故有“洞庭神蛟”美誉;此时顺了瀑布湍流飞驰而下,虽然身不由己,难免山石磕绊,但却幸未受伤,不过半个时辰,渐觉水势趋缓,水面变阔,原来已早到了溪流与洞庭湖交汇的一处水湾。

    江柏春身得自主,遂一口气向前潜游半里来地,方略略将脑袋浮出水面,环视四周,辨明所处方位,然后一头沉入湖底,悄无声息的朝向早已约好的接应小船游去。

    此时节令正值暮春,湖水表面虽凉,然两丈以下温度尚且不算太低。江柏春恰便是如鱼得水,一面伸展双臂划水潜行,一面睁开眼睛浏览水下景观,但见湖藻绿叶漂浮若带,菱角嫩芽初绽似藤,又有水涡旋流如柱,鱼虾翔游嬉戏,端的别是一番风致。

    正在流连忘返之际,江柏春陡觉身后水浪稍稍波动,紧接着便有一股潜流急速涌来,直贯后背腰间。江柏春情知有异,旋即一个“鲤鱼翻身”,躲开潜流,回目看时,却是一个身穿鲨鱼皮水靠的水鬼手持避水长刀,正伸展臂膀,猛力刺来,方才潜流便由水鬼长刀挟带而起;再细看时,周围又有七八名黑衣水鬼,各自手持长刀短枪,一边划水,一边分从四面包抄过来。

    “莫非是总寨的巡水寨丁?”江柏春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心知敌众我寡,此处水底又不十分熟悉,情势危急,倘不狠下杀手,只怕今日非但不能脱身,就是性命也恐难以保全;眼见那水鬼长刀尚未缩回,当即施展“小擒拿”手法,窜游近身,劈面将刀夺过,紧接着翻转刀刃一递一送,那水鬼已是污血横流,腿脚垂耷,缓缓的浮向水面而去了。

    第二个水鬼手掿长枪,妄图发挥优势,远在两三丈外便狠命刺来;江柏春一个纵跃,躲开枪尖,借着水流冲势一下撞入了他的怀中。那水鬼来不及抽回长枪,双手已被制住;待要弃

    枪而逃,江柏春的刀尖早已插进了他的小腹,也是一片污血袅袅散开,尸体缓缓朝向水面浮去。

    江柏春刚要转身,一双极其孔武有力的胳臂早陡然死死勒住了他的脖颈;与此同时,两柄长刀亦一左一右的分水刺来。水中不同陆上,江柏春脖颈受制,呼吸不畅,身体又全无转圜余地,便纵有万般功夫亦难施展开来,故唯双腿双臂乱伸乱蹬,眼看便要窒息昏晕,身被锋刃命丧湖底了。

    江柏春原系促狭之人,平日鬼主意歪点子颇多,千钧一发时刻,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急急抛去手中长刃,十指弯曲成爪,猛搔身后勒住他的水鬼的两个腋窝。那水鬼忍了一时,终是忍耐不住,刚刚哈哈大笑一声,便被湖水入口,呛了个正着,赶紧放开江柏春,四肢连拨带蹬,朝向水面浮去。江柏春顺手抓住他的脚腕,猛力向下一拉,两柄长刀刚好由其腹背洞穿而过,自然亦一命呜呼了。

    “解决了三个,余下数人想来更不在话下!”江柏春略略松了口气,复又潜至湖底,于泥沙藻叶间捡起长刀,横突竖进,连下辣手,又将三名水鬼或劈或刺,一一戮死;剩余几个水鬼一看势头不对,当即抛戈弃刃,各自潜游逃命,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江柏春惊弓之鸟,又不愿多生是非,哪肯冒险去追?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后,复又沉入湖底,一鼓作气游到了约定的接应地方。

    二十余名寨丁正在岸畔林内等得心焦时候,突见江柏春浑身湿漉漉的浮出水面,爬上湖岸,登时又惊又喜,但却既不敢打问详情,也不敢生火取暖,烘烤衣服,唯一抖纤绳,由芦苇丛中拉出小船,搀扶江柏春坐上;随后两人摇橹一人撑篙,小船顿如离弦之箭,乘风破浪北向驶去。

    江柏春独坐船头,一路随水簸荡一路暗自思忖:夏宜春和自己双双败于北极仙翁“寒冰掌”下,逃进危崖庙宇,那菩萨塑像明明便由“毒手尸婆”万花丛扮就,早就静坐神厨张网以待,可自己却一时疏忽未能辨识出来,致使夏宜春刚来洞庭,一计未施便身陷缧绁,存亡不知;又联想到此前自己和夏宜春夜探总寨,北极仙翁却竟早已不知不觉的伏身在后,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情状,看来总寨是戒备森严,警惕已久了。又忖目下赵珏起兵在即,情势吃紧,而自己偏偏暴露了身份,欧阳忠雄势必不肯就此罢休,如何再敢返回君山大寨,自投罗网?看来若想营救夏宜春,还得另寻他法了。

    又忽然想道:一代武学宗师火德星君久不露面于江湖,闻说一直隐居南岭丹霞山,于丹霞寺中苦修“炎阳掌”;——水金火木土五行相生相克,火德星君的“炎阳掌”必定是北极仙翁“寒冰掌”的克星,倘能从速设法邀请火德星君下山前来,制服北极仙翁,那么救出夏宜春就大有希望了。

    打定了觅请火德星君的主意,江柏春立即吩咐将船中途掉头,直驶十八里庄,径直赶至了李太公家中。李太公闻得江柏春亲身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心中当然又喜又忧,急命女婢将李箬滢藏匿闺房,不得随意放出;一切安排停当后,方才率着数名庄丁迎至庄门前的石桥之上。江柏春说明情况,李太公闻得夏宜春总寨中毒被执,登时亦大为焦虑,忙命取出“玉逍遥”宝驹奉与江柏春;江柏春也不耽搁,当即告别李太公,跨了“玉逍遥”宝驹,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南岭丹霞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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