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刻夜墨>穿越>照得他慈悲我 > 五十五章
    苦涩辛辣的酒味在唇齿间散开,男人几乎一瞬就看出他神情有异,大步走到喻稚青身边,看见杯中残余的酒液。

    他登时明白过来:“我带你去找大夫。”

    小殿下头回饮酒,虽然喉咙被辣得有些发疼,但并无头晕想吐的征兆,他不懂什么是酒劲,还以为当下无事便是没醉,没承想自己竟还是个海量。

    不过他已没时间去引以为傲,如今所有人视线都落在他们这处,首领们见商猗神情严肃,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

    喻稚青细不可察地冲商猗摇摇头,表明自己无需就医,同时环顾一圈,对众人道了声无碍,又不由想起先前他们要给说亲的窘境。

    其实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谢绝便是,可商猗就在他身侧,他原本在马车上想出的“已有心悦之人”这个借口便如何都说不出了——至于为什么会说不出口,小殿下自己也想不明白。

    于是他只能连忙岔开话题,装模作样地聊起公务,寄希望于宴席嘈杂,商猗根本没听清帐篷里先前的谈话。

    小殿下与众人议着事情,逐渐感觉有一股热意涌到面上,脸胀得发热,话也是一句赶着一句,常常是话先出了嘴,脑子才去思索其中的含义,首领们都晓得他畏寒,帐篷里烘得热腾腾的,佐着酒菜的油香,闷得他脑袋发晕。

    他自己还未觉出什么,倒是站在身后的商猗突然开口:“风露中宵,殿下该回去了。”

    男人故意提高了声音,不似劝谏,倒像是讲给席上的其他人听。

    塞北大宴,照例是要庆到天明的,喻稚青身体特殊,提前离席也是应该,不待喻稚青开口,众位首领已经纷纷起身要为他送行,小殿下本来就有些转不过脑子,来不及反应,稀里糊涂就被送出了帐篷。

    冷风遒劲,驱散了帐中的热意,可喻稚青还是感觉面上发热,脑袋晕乎乎的,有些像高烧,但又没那般难受,反而介于一种很放松的状态,身体几乎有些不受控制,本能地想要多说一些,可对着这帮首领也着实无话可说,再要张嘴,恐怕就要与人推心置腹了。

    他忽然醒悟,疑心自己是醉了酒,顿时抿紧了唇,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言语。

    这一夜醉酒的人多了去了,几乎没有清醒的,歪七扭八摊成一团,有几个塞北汉子喝到兴头,裸着上身在雪地里玩起摔跤,疯起来言行无状,小殿下仔细观之,认为自己晕得有限,更无脱去衣服和别人摔跤的欲望,似乎又算不上喝醉。

    我果然是个海量。

    小殿下暗暗地想,这回是当真自豪了。

    他只懂人醉了要晕要吐,显然不知嘴硬强说没醉亦是醉鬼的一大特征。

    他们今日没有骑马,商猗推着他慢慢往回走,轮椅在将融未融的雪地上留下两道车辙,将塞北宴席的热闹遥遥抛在身后。

    塞北夜里风大得厉害,离了篝火,一瞬便天寒地冻。男人解开外衫欲覆在喻稚青身上,少年其实面颊还热着,并不觉冷,可张了张嘴,自己也搞不清究竟有没有将那句“不要”发出声音,反正商猗依旧是把外衫盖到了他的身上,鼻尖满是温暖而洁净的气息。

    他又被衣裳团团围住了,小殿下突然如此想到,脑子不受控地冒出稀奇古怪的比喻。

    商猗不听他话,自己本该生气的,可此时又觉得没什么气可以发——他又不是河豚,没道理每天都气鼓鼓——而且现在的他实在是憋不住想说话了,要是同生气对象说话,会很没面子,所以干脆不去生商猗的气。

    “我今日喝酒了。”

    喻稚青幼时体弱,从不让饮酒,如今突然喝了一回,不仅顺顺利利地喝光,还发觉自己酒量惊人,小殿下仿佛是骤然完成了一桩天大的事业,其实心中颇为自傲,偏要故作矜持地讲给商猗听,叫对方好好折服于自己的男子气概。

    “嗯。”

    没收到想象中的崇拜,小殿下连忙补充一句:“而且没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