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打着,山洞轰然塌了。

    狂风骤雨裹挟着灌进洞口,柳月婵率先一步飞出洞穴,灵气运转成阵已将她牢牢护住,身后的红莺娇也跑了出来,呸呸两声在她身后喊,“别跑,再来过……”

    洞穴外雷声不歇,仿佛比刚刚的声响更大些,震得脚下山石抖颠乱颤。

    柳月婵一出山洞便被雷声炸得直皱眉,眼睛微眯,遥望远方数万白色光点腾飞,不禁向前走了几步,缓缓睁大了眼睛。

    一时间她连雷声都顾不得怕了,只运转灵气于眼,定睛去看远方那些奇异的白色光点,待看清那些竟是无数随风摇晃的摩尼花,心中暗暗惊疑。

    随着风,空气中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隐隐约约,柳月婵耳朵微动,听见西南各地响起瘆人的嚎哭。

    “柳月婵!看什么呢?又不理人。”

    有纸钱洒地,纷纷扬扬满目的白,阴风卷了黄云,两女位于山势高绝处,万叠苍山,奇峰之顶,红莺娇愤愤追到柳月婵身后时,只顺着柳月婵的目光往下扫了一眼,便正正好瞧见地底突兀浮现的那道巨门幻影。

    那门漆黑暗沉,鬼面衔环,青面獠牙的鬼面上,垂着一条长长的舌头直通向幽冥深处,门刚现世,一声犀利的山燕啼鸣便尖啸从柳月婵头顶掠过,柳月婵霍然仰头,蹙眉,“危月燕?”

    自奎山道祖逆转阴阳,破虚空界,使人间灵气澎湃而出,混战多年,妖物早已势微,柳月婵已许多年没有在西南见过如此奇大无比的危月妖燕,到底出了什么事,那门,倒像是传说中的……

    “魉都之门。”

    柳月婵身后传来红莺娇恍惚的声音。

    “天色怎么这么暗了……”红莺娇语调不稳,“我、我看不清,柳月婵,我问你,你看那边……天上飘着的那些花,是红的么?”

    柳月婵心口一跳,飞快往红莺娇脸上瞥了一眼。

    这是柳月婵头一回在红莺娇脸上看出明显的惧意,红润的面颊刹那血色尽褪,哪怕之后过了许多年,依旧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世人皆知,西南遍地摩尼花,因着暗夜生光,亦被称为魔魅之花,花色正红,一旦由红转白,便预示着花期已过,掌握西南命数的圣女赫兰奴即将归墟。

    直到下一任圣女继任,摩尼花才会由白再次转为红色。

    远处的摩尼花自然是白的,浩浩荡荡像下了一场雪,柳月婵垂眸,想劝慰她几句,可临到嘴边的话,在沉默跟安慰上衡量片刻,只淡淡道:“我也看不清,我们不妨凑近些看看。”

    红莺娇什么也不敢想,浑身发冷,听了柳月婵跟往日里一样清冷的语调,竟莫名定下了神。虚着眼看了看天,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直接从山崖处往下跳,脚步一个腾跃,人已飞远了。

    柳月婵看了看身后坍塌的洞穴,心却不跟面容一般平静。

    迟疑片刻,柳月婵掐诀在原地留了个记号,跟上红莺娇。

    乌黄天幕下,妖兽肆虐,大妖危月燕,衔着魔教圣女赫兰奴的残躯,当着西南所有凡人修士的面,摧枯拉朽般径直撞向魉都之门。这一撞,山崩地裂,妖燕碎骨粉身,只听“咔擦”一声,那千万年来未曾开启过的鬼界之门,终于被撞出了一条小小的裂缝。

    无数百姓连滚带爬想跑出地面巨门阴影处,可门内幽冥小鬼接二连三从缝隙中瞪出眼珠,扭曲的手指掰在裂缝上,争先恐后往门外挤,鬼气弥散,活人只吸一口,命已归西。

    西南各城虽有九天玄星阵护卫,但人多阵少,不少阵法因为开在魉都之门范围内,还没来得及发动,便被鬼气入污了灵石,摆好的阵法没了灵气来源,彻底作废。即便阵法侥幸开在魉都之门范围之外,也总有赶不及的百姓被混入奔跑人群中的妖兽所伤,前来护卫的士兵挥舞斩妖剑,应接不暇,到最后,顾自己都来不及,更别提有力量顾别人。

    刚刚还开开心心举着糖葫芦穿街走巷的小娃娃,此时已凉透,卖鱼的小贩被咬了个七零八碎,好几条街,除了水盆里的活鱼还时不时蹦跶两下,竟无一个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