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灵不是别的家伙，正是阿藻从鲸腹里剖出来的幼鲸。
它浅浅地浮在露天泳池里，体长将近十米，身上蓝白相间，漂亮极了。许是听见有人过来，它鲸尾一扫，水花高溅，试图从池中跃出来。
到底是年纪过小，又没有亲族教养，它动作十分不熟练，笨重地沉入了水里。云鲲见它半响没有浮上来，纵身一跃，泳池规模有限，另一头成年座头鲸进去，池中的海水几乎都溢了出来。
达瓦看见云鲲下潜到低层，用双鳍轻轻地将幼鲸托了起来。幼鲸在云鲲的拥抱下，化身成一个幼小的孩童，她闭着眼睛，还未见过真正的海洋。
云鲲把这个孩子抱了上来，她仅有三四岁的模样，一张脸憋的乌青，想要惊泣，但没有发声的技巧。四肢一挣，原形毕现，顿时将云鲲冲出数米。
她又沉落到水底，形态在鲸和人之间来回转变，看上去十分痛苦。
云鲲抖了抖身上的水，有些厌弃：“不知好歹的东西。”
玔婴左手一指，大量的海水灌注进去，它在池里翻涌了一会，云鲲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敏锐的耳朵动了动。
云鲲横眉冷目，漠不关心地问：“会死掉吗？”
玔婴答道：“它过于年幼就生了灵体，又太早脱了婴气，难以在两者之间转换生存，随时都有溺毙的风险。”
达瓦：“难道要让它自生自灭吗？”
玔婴：“除非能找到适合它的元骨，但我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她揉了揉眼角，有些疲惫了，对阿藻说：“把它丢回海里。”
云鲲的神色有些微妙，他又往水中瞧了几眼，装作无意，轻咳了一声，说：“等等。我是觉得……我愿意支付一百金珠。”
他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架势，“一根元骨而已，这对您来说不算什么。”
玔婴想了想，双指圈成一个圆，趁火打劫：“一千金珠。”
不到一个小时，两箱子金珠送到了玔婴的理事区。达瓦忍不住腹语，果然是有钱能使海怪推磨。
玔婴眄了他一眼，带着警告意味，说：“你信不信我把你碾成鱼酱？”达瓦把金珠放了回去，伸出两只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有拿。
玔婴隔空把两只箱子拉到面前，耽误了午休，对什么事情都显得不太上心，随意挑了几颗，慵懒地说：“把这一箱拿去炼化，甲板掉漆了，重新刷一遍。”
“……”
临近傍晚时分，玔婴穿戴整齐，很少加以修饰的她，颈部多了一串珍珠项链。收腰的长裙把身姿显现出来，长度恰好到达脚踝，毫不张扬。
她戴上一枚玉扳指，轻轻将髻上的明簪扶正。达瓦认得，那是她的神杖。
她清亮的眼眸看向达瓦，达瓦有些出神，只听见她柔声说道：“走吧，去给小家伙找元骨。”
理事区里凭空出现一面镜子，达瓦走过去，上面没有任何人像。它映着周围的白墙，有种深渊感，达瓦不自觉地把手贴上去，全身被强大的引力拉扯住。
他肌肉仿佛被无数只手撕扭，等到眼前的画面清晰起来，他站在幽不见底深海楼梯中，玔婴提着一把水母灯，勉强可以照亮前面的几阶路。
“你害怕了？”玔婴走到他身前，达瓦立刻跟上去，说：“有一点，但更觉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