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夫人出身平城首富高家,当年慕容雍起兵的第一笔军马费,就是由老丈人家疏财相助,当然,老丈人当年也并不是慧眼识英雄,笃定了女婿定会在乱世中闯出一番事业,而是之前非要嫁给这个落魄小子的宝贝女儿,以死相求。

    慕容雍起势后,一直十分厚待慕容夫人及其娘家,原本经商为生的高家,也一跃在诸多豪门世家之上,权势赫赫,慕容雍不是专情之人,征战北境的过程中,姬妾也没少纳,一时喜欢风韵成熟的,一时中意温婉可人的,但不论美貌姬妾纳了多少,她们的娘家如何有势,慕容夫人的地位始终稳如泰山,一众庶子女,也绝不可与他的嫡子嫡女争锋。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慕容雍游历花丛多年,到如今四十不惑,阅尽千帆,在美人的兴致上又淡了下来,夜里大多歇在慕容夫人房里,老夫老妻之间说说话。

    多年的烽火生涯,令他在太平时期、自家府邸,也是每日天未亮时、寅正则醒,这日他睁开眼来,室内灯火幽茫,身旁的夫人同样醒着,这倒稀奇,他笑着问:“怎么,有心事?”

    慕容夫人叹了一声,“孩子们大了,也该考虑婚事了。”

    慕容雍道:“我慕容雍的孩子,嫁娶之事,有什么可发愁的。”

    “你安排的自然不会差,可也要他们中意才好”,慕容夫人道,“昨儿,盈儿来找我,自己和我说了个未来夫家,你猜,她相中了谁?”

    慕容雍回想女儿那风风火火的个性,实在想不出她会情窦初开、自己跑去找母亲说婚事,更加猜不出她相中谁了,哑笑着摇了摇头。

    慕容夫人笑道:“是临光侯的公子。”

    慕容雍一惊,“又是那个乔欢?!”

    他剑眉微凝,子煜这孩子,一碰到这乔欢的事,就坳着一根筋不知道理智,把什么雄图霸业都往脑后抛,先前这乔欢失踪,子煜那架势,活像个为情所困的少年,以致他都疑心子煜是不是同这乔欢,是什么断袖之交,怎么现下盈儿也相中这乔欢了?!!

    慕容雍静了静道:“盈儿是爱玩的性子,许是说着玩吧,别当真。”

    慕容夫人却是一脸正经神色,“哪有女儿家拿这事开玩笑,盈儿平日再怎么胡闹,也不会拿自己的终生大事来玩,她已同我说了,此生非公子大乔不嫁!”

    慕容雍眉头皱得更紧,他从前常年在外征战,也没空留意儿子身边的人,这个乔欢,留给他印象较深的时候,也就两三次。

    一次是子煜将乔欢扛回江枫阁时,他应临光侯之求去要人,望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同子煜打得一塌糊涂,还张口就咬子煜,见血都不松口,清秀纤小的身体里,倒藏着一股天生的狠劲儿;

    一次是在拂绿山庄,子煜向他引见乔欢,他抬眼望见了位容色昳丽的少年郎,明眸皓齿,行止潇洒,面对他也不卑不亢,眉眼间俱带着笑意,向人看来时,如有春风拂过,吹散冬日寒意;

    还有一次,就是韩颐那厮向他进言,将乔欢贬了个十成十,他当然不会把韩颐的话全部当真,只是给他个面子,毕竟一个小小的乔欢,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于是就解了乔欢的侍读之职,这一解,乔欢闹了个失踪,倒生出不少事来……

    慕容雍睁眼想到天明,下榻梳洗,命人去传这公子大乔来。

    一大早的,乔欢本正悠哉悠哉地用早点,忽得丞相传召,愣了一下,袖了那本探报,随来人走了。

    路上她想,难道是慕容六小姐,将那日在江枫阁,她与慕容宸亲亲摸摸的事,捅给了丞相大人,慕容丞相欲效仿汉朝王太后,杀了她这“韩嫣”不成?

    她一路盘算着到了慕容丞相平日决断政事、接见朝臣的清晏堂,朝上首玄袍之人跪地叩拜,“临光侯之子乔欢,拜见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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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大人。”

    低沉浑厚的声音从上首传来,“抬起头来。”

    乔欢依言抬头,慕容雍抬眼看去,心道,倒真是一副可惑男女的好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