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一口应下。
“多谢姑娘照料，我已经好多了。”
听女子这么说，佟白水暂缓了与镜子的交流，看向她。这一细看，佟白水首先是被女子的一双眼惊艳了一下。
刚刚女子大半时间低着头，头疼时手抚额头时也挡着眼，直到现在，佟白水才真正对上她的眼睛。佟白水曾以为，形容一个人的眼睛像清澈的泉水，不过是文字时的夸张，见了这女子方知，这比喻再合适不过。这大抵是一汪清浅的泉水，因此人照一照，便仿佛能在其中洞悉自己的心思，面对这样一双眼，你甚至不忍伤她。
见佟白水只盯着自己不说话，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一笑，令她整张脸都鲜活了起来。
泉水微微漾开，本就令人心驰，她嘴角似是天生有些上扬，笑起来更带了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
佟白水回她一笑，收回视线，这一回，视线落到了女子的身上。
皮肤白|皙的她，身穿一袭水蓝色的素纱长裙，裙襟交叠，在腰间用一根细细的带子轻轻系住，勾勒出姣好的身段。裙摆的边缘缀了一圈流苏，因着她半坐在地的姿势，开成了一朵含苞初绽的花。
佟白水注意到的倒不是她的穿着打扮。衣料质地轻薄，表面似有浮光流转，这样的衣服不是谁都穿得起的。但从女子于衣袖间露出的手来看，掌上一些地方布有薄茧，指间也有尚未痊愈的细小伤痕，这又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形象相违。
佟白水猜测，这女子极有可能是从前生活过得清苦，需要自力更生，而后因为某些原因，日子顺遂了起来。不过这改变应该还没有太久，因此，过往生活的烙印没从她手上完全褪去痕迹。
“相遇即是有缘，姑娘不必客气。”佟白水说着笑了，“互称姑娘到底不便，不知你可有略喜欢些的字，暂作名字一称。”
女子闻言认真抿唇想了好一会儿，慢慢道：“我的名姓确实是想不起来了，姑娘说的称呼也的确是个问题……我对‘蓉’字倒是颇有好感，不如，姑娘便唤我蓉娘吧。”
听见这称呼，佟白水不知怎的恍惚了一瞬，才含笑开口应了一声。
礼尚往来，目前该称蓉娘的女子微侧着脸问佟白水：“不知姑娘又如何称呼？”
佟白水正要自报家门，镜子却突然打断了她：「小泉儿，依我看你不如入乡随俗，就叫自己泉娘吧。」
“姑娘？”见佟白水没有回应，蓉娘疑是自己问了不该问的，神情上便露出一些忐忑。
“泉……”佟白水回神之时一不留神就将镜子给的称呼带了出来，急忙止口补救，“泉字上白下水，我名白水。”
【泉字上白下水，往后，我就叫白水。】
相似的话，瞬间让镜子想起了它和小泉儿的初遇。
那会儿跟现在蓉娘的情形有些相似，小泉儿也是记忆全失，提议选个喜欢的名字彼此先叫着，总不能以后称呼的时候“喂”来“喂”去的。
它觉得颇有道理，只是一时之间没想到满意的名字，宁缺毋滥，它索性由着小泉儿先“镜子、镜子”地唤着，预备等到以后有了喜欢的名字，再让小泉儿改过来。
至于小泉儿……
她就是说了那么一段话。
当时它还好奇，既然小泉儿喜欢的字是“泉”，为什么不直接用，还非得要把它拆开，小泉儿是怎么说的来着？
【虽然很喜欢，但总觉得已没资格再用这字来自称，不如拆开，且白水明净，滋味平淡，寓意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