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下意识的失礼。”花临把头埋进床褥中,“他们所描述的你,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他们描述的我,是什么样的?”何雨堂也很想听一听。

    花临说:“不学无术,荒淫无度。”

    “那你呢?你是怎么看我的?”何雨堂对于别人的看法是全然不在乎的,只在意花临对他的看法。

    “少爷是个求知若渴的人,不像他们说的。”花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语气一变,“少爷,有一事,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张三在你们来之前已经服毒,恐怕此刻已经断气,审问不出什么。他平日不似这般有主张的人,恐怕背后还是受人指使,我从他话语间猜测,唆使他做下错事之人,应该是席白,若真是如此,恐怕此人不能留。我本无名小卒,不过是因为在少爷你身边,才被他盯上,他今日敢对我下手,明日就敢对你不利。”

    何雨堂思索着,他进去救花临的时候,张三说了句“来的人怎么是你?”可见张三确实是在等人,花临之推断应是无误。

    “对我,你也太见外了。”何雨堂说,“这么重大的事,你怎么还思索了半天才说?”

    花临诧异他毫不迟疑地就相信了自己:“陆盐说错了很多,可有一样他说对了,我身份不明。书上说女子最忌讳口舌生事,我三番五次对你说起别人不是,你不觉得我心狠手辣、搬弄是非吗?你不会觉得是我给何家带来灾难吗?”

    “席白下手是迟早的事情,就算不是对你花临,也会对别的风临、雨临动手,你只是发现了问题,又不是你制造了问题,我为什么会觉得你搬弄是非呢?”何雨堂又说,“我曾经对于席白这样的人放任不理,后来,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派人去过江南府了,跟你说的一样,张三已经毒发身亡,再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向席白,但你放心,何家人不是吃素的,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花临问:“少爷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阿和带人去把席家的门匾给砸了。”何雨堂平静地说。

    “就这?”

    “没错,就这,足够了。从前与席白种种恩怨,都是放在桌子下面谈的,现在我把桌子掀了,旁人都知道了,敢住席白的院子,敢给席白送一分钱的,日后会受到何府全面围剿,再无可能从何家拿到上等香料。”何雨堂说,“而且,他们家素日就有仇人,只是摸不准他们还保留有多少实力才不敢妄动,如今桌子一掀,仇家们就都知道他们家只是个空壳了。”

    “少爷,那些说你是酒囊饭袋的人,如果听到你这番话,只怕是要吓哭的。”花临也很意外,何雨堂看着荒唐,其实颇有城府。

    “别叫我少爷了,叫我雨堂吧。我从没有把你做下人看待。”

    何雨堂想听花临这么叫自己,前一世,花临有一次冒雨回来,不出意料病倒了,浑身滚烫,何雨堂衣不解带,把毛巾在冰凉的井水里浸过了,一遍遍给她擦身,担心得整宿没合上眼睛,而花临意识混沌间,就是这样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把他叫得心都化了,灵魂出窍,原地升天。二人依偎在一处,头挨着头,仿佛是两个毛茸茸的小猫小狗。

    “这……”花临迟疑一下,轻声唤道,“雨堂。”

    好久没听到她这样的声音了,何雨堂霎时间立地成佛,脸上露出了一种笑容,就像是摸到了小猫柔软的肉垫一般不自觉浮出笑意。

    花临哪里知道何雨堂心中的弯弯绕绕,只以为何家惜才,想到此处,花临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也要把何雨堂当做好兄弟,绝不辜负何雨堂栽培自己的心意!

    何雨堂那边不敢乱看,只盯着花临的后脑不断地压抑着心中喷簿而出的情感:明明想好了跟她做兄弟,可一颗心为什么跳得如此厉害,真恼人。

    “日后,你可以来我家做账房先生,”何雨堂说,“我敢保证,绝不亏待你。”

    何雨堂是个大方的人,他承诺的“不亏待”那就意味着落在口袋里的真金白银,可花临的野心是他远不能知的。

    “那位子可以先留着吗?”花临问,“有一件事,我想先去试试。”

    何雨堂琢磨着,花临虽以男子面目示人,但终究是女儿身,所能做的差事并不多,而她一直在义塾里读书,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他的心头:“你想去参加科考?”

    “不能吗?”花临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