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开阳让何泽玉收敛了自己的精神力场，暂时留在自己身边。她倒不是想要父亲的照顾，争夺什么父爱，而是赵开阳的高度和眼界放在那里，待在他身边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更容易找到自己的新位置。她们这一批人的能力实在很强，从小到大从未受到伪科学的洗脑，精神上的凌辱伤害，物质上的匮乏和煎熬，可谓素质过硬，心理健全，在行为方式和思考方式上也最接近赵开阳本人。
在以前，赵开阳确实培养了大批的徒弟，主要是来自盛州的孩子，给他们灌输来自天界的知识。魔环星人平均智商很高，而且一直以来都经受了极大的苦难，极为吃苦耐劳。他们在学习上极为勤奋刻苦，但却普遍存在一个先天不足，那就是读书太功利了。读书太功利的结果是，刻苦勤奋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功名利禄，为了满足亲人的期望，为了有用。这种培养模式的结果是，产生了一大批素质过硬，基础扎实，但是没有热情、爱好和学术灵魂的人。他们往往有很强的工程技术能力，也能很好地传承科学技术，但却无法自己开创学术路径，自己创造新思想，没有想象力，没有好奇心，没有创建一门新科学的勇气和自主性，只能一味在“应用”的圈子里打转，是一种没有热情的勤奋，没有灵魂的卓越。
这是一种在精神上的先天不足，跟一代一代盛州人受到思想上的禁锢，生活上的困窘，精神上的压迫有关，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来治愈，这种精神上的“先天缺陷”是很难很难弥补的。这种缺陷，即使是老师也没法弥补，需要靠原生家庭引导塑造熏陶出来，或者靠成年之后机缘巧合碰巧开窍从泥坑里跳出来。放在魔环星来说，这种人如果心理上不解放不改变，无论多么努力勤奋，无论读了多少书，精神力场最多最多只能达到盛州的侯爵级。当然，在魔环星这种低层次文明状态下，这些人已经可以算是大师了，只不过离赵开阳想要的，涌现出一大批像他自己这样，能够彪炳千秋，光耀后世，永垂不朽的科学大宗师的局面仍然差得很远很远。
学会别人的东西，跟着别人的道路前进是容易的，但自己开辟出新的道路，创造出新的思想，这是很难的。这些人论个人魔法实力未必输给赵开阳多少，但却不可能因此而达到跟赵开阳一样的自我实现。但这种人在较低的发展阶段中已经非常有用了，作为一个社会的中坚力量非常靠谱，只是力量不够打破文明发展的天花板而已。
不过乌林岛的年轻一代，特别是上层社会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大多数没有这种禁锢和压迫，虽然也受到了错误的传统教育习惯或者思维方式的影响，但是受害程度却要轻得多，而且难得的是这批孩子数量很多，质量也很好。赵开阳自己的子女，受害就更加少了，很多孩子都潇洒不羁，热情奔放，自信自我，优秀得让人受不了。当然，在外界看来，这也是正常的，合理的，毕竟乌林岛岛主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这些孩子可是拥有“神”的血统，即便有一天他们都能飞天遁地也没有超出人们对他们的想象力范围。
不仅是他的孩子，即便是他的侍从、助手、仆役，也经常因为偶尔能得到赵开阳的降维指导而突然开窍，掌握某种核心技术，突然觉醒精神力等等的数以百计千计。跟在赵开阳身边的人往往会突然发光发热，许多人还光芒四射，所以全体魔环星人，但凡见过市面的，有点门路，有点才能的，都想尽办法跑到他身边来。
有一天美地宫中一位厨师结婚，宫里的主管允许他们借用宫里的一座小礼堂举行婚礼，何泽玉闲着无事也去了，婚礼完了之后回来跟父亲随口聊天，谈起了这个婚礼。
“爸爸，这个厨师的食物我很喜欢，他们的婚礼办得挺好的。”何泽玉说。
赵开阳点了点头：“我也喜欢他做的东西。”
“那新郎说一口崖山话，却娶了一个锡安来的厨娘为妻，两个人平时鸡同鸭讲，都不知道他们两夫妻怎么会互相看上的。”
赵开阳笑了笑。盖因乌林岛人来自世界各地，这种奇奇怪怪的婚姻实在为数不少，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要说只不过是语言不通，就算是年龄相差七八十年的情况也比比皆是。
“新郎说，他们家本来是世世代代开饭店的，本来开得好好的，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一支外来的军队控制了他们那里，在他们那里推行什么民主，让大家推选执政官。当地觉醒者争夺执政官的位置，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当地暴民四起，烧了他们家世代经营的饭店，残杀了他妈妈和伯伯叔叔等很多人，他们家没办法了，只好逃到滨海城，最后跑乌林岛来了。”
“哦，他们崖山人世代互相仇杀残杀，本来就是这样。”赵开阳说道。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要仇杀？选举赢了就赢了，为什么要去杀输家？我们乌林岛搞选举都不这样。”
“我们乌林岛选举执政官，只不过是权力很小的公仆，也只在很小范围内选举，所以选举的规模不大，竞争也不激烈。”赵开阳说，“他们崖山孙高山搞的那一套，为了迎合民众争取支持，反倒是选举实打实权力的执政官，所以利益攸关。而且当地老百姓都是些井底之蛙，看不到外面的人怎么生活，只会耍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争夺些蝇头小利，他们不知道用堂堂正正的办法赢得的东西会更多更好。”
何泽玉想了想，说：“那个厨师也是崖山人，我看他非常和善，我接触到的崖山人都挺好的。”
“那是因为乌林岛是有规矩的地方，而崖山是个无法无天，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的地方。大家心里都没有公义，无所顾忌地滥用私恩，追求私利。”赵开阳说，“像他们这样，选举赢了，就无所顾忌地残杀失败的一方，这个在学术上，叫做‘多数人的暴政’，是一种错误的选举制度的极端形式，也是民粹主义的一种体现。”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在进行真正的选举或者公投之前，必须要先申明一系列前前后后的规则，比如不许在选举之后进行攻击和清算？这就意味着，民主是有一整套游戏规则的，并不是说主要谁的得票多谁有理，谁就可以为所欲为，是吗？”
赵开阳听到这话，哇，她的这个觉悟已经非常高明了，要是孙高山有这水平，也就不会肆意出卖自己家乡父老的土地换取外国支持，也不会造成厨子们互相残杀了。
他轻轻放下了手里的书，深深地看了何泽玉一眼，他说：“这也算是其中之一吧。进行科学的立法，然后增强司法权威，可以较好地帮助解决这个问题。”
“爸爸，你教教我吧，总有一天我会统治高望岛，我可不想要我的岛屿像崖山这样闹哄哄的互相残杀。”
“行，那你就要从什么是法律开始学起。”赵开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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