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岚熙摇摇头,“如此,父亲便好好伺候万岁罢。”

    季盛叹息一声,见她俯在父亲膝上,相顾无言。

    第二日,大吉,肃王大婚。

    天还黑着,月明和满枝便把季岚熙叫起来,为她洗漱穿衣。

    亲王妃的冕服车旗,仅低天子一等,相当于太子妃。

    月明为她穿好命妇出嫁才能穿的九翟衣,玄色外袍,刻金彩绘翚文,行走之间流光熠熠,华贵异常。又配金凤冠,这一整套流程下来,用了一个时辰。

    月明红了眼眶,对季岚熙说,“王妃,您今日这身果然是最好看。”

    季岚熙看着镜子里的女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眉心饰红色海棠花钿,丽质如同仙娥生月殿。

    “走吧。”

    季盛在门口为她盖上红色盖头,她对着父亲行礼,低声说,“女儿去了,爹保重。”

    这一去,没有两年怕是回不来了。

    盛京到辽东路途遥远,每年有四个月是在封路,冬日里大雪足有有半人多高,就连锦衣卫也很少触及到那里。

    季盛执过她的手,温声说,“有爹在,你若何时不愿了,便自个儿回来。”

    季岚熙知道,这是季盛在安慰她:无论事成还是不成,她都有家可回。

    季盛的三子杨明背着季岚熙出二门,季岚熙上了婚车,便听到前方有人高喝一声:“吉时到!”

    婚车前方有二十位美貌侍女执孔雀红扇,诸穿飞鱼服的带刀锦衣卫打马跟上,婚车后面,便是足足百箱嫁妆,四人一抬,上饰红绸,如同流水一般从季府倾泄而出,连绵不绝。

    盛京的民众百姓见到这般排场,以为是容华长公主出嫁,打听过后才知道这是大太监季盛嫁女。面上露出不屑与鄙夷之色,却还是探头探脑地不断张望。还有那些个好事的,从黄花梨几案一直数到珊瑚摆件,引得众人对季家的豪奢啧啧称奇。

    更有稚童欢呼着跟在后面,小手不住地接礼官抛洒的红枣桂圆。

    肃王府距离季府并不远,婚车走了三刻钟便到了。

    轿子外面的引赞抻长了声音唱道:“新郎搭躬——”

    轿子的帘子便被撩开,季岚熙透过红纱盖头,只能瞧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外面。然后向下便是一双玄色蛟靴,赵衍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向她伸出一只手。

    “请。”

    他的声音淡淡,并没有新婚喜悦亦或是不耐,平静的就像是在完成一件任务。

    季岚熙深吸一口气,握住了他的手。

    赵衍的手很大,能把她的手整个包裹住,带着男子身上蓬勃的热度。手心深刻粗砺,上面覆盖一层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