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岚熙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回了王府,门房还未上钥,月明正在垂花门处翘首以盼地等她回来,一见她便焦急地说道:“王妃,您今儿个去哪里了?竟回来得这样晚,可叫我好找。”

    季岚熙轻巧地跳下轿厢,她怕引人生疑,早在城郊处便换好了裙装,乘着马车回到王府。

    她打趣道:“我去了西郊一趟,什么事情能让我们月明急匆匆的。”

    月明蹙起眉毛,伏在她耳边说:“......小少爷今日上午在王府里随着先生读书,当时还好好的,结果一到下午不知怎的,竟然发起高烧来了!烧的说了满嘴的胡话。”

    “是有人......?”季岚熙的脸色沉了下来,提起裙裾快走,“他现在怎么样了,请府上的刘太医没有?”

    月明摇了摇头,小声说:“我让杨裴看过了,应该是不是人为,但这病属实来的蹊跷。刘太医看过之后,只说是风邪入体,煎了一剂药便吃下去,现在小公子的体热退了,只是还有些虚弱。”

    季岚熙微微颔首道:“下次发生这种情况,便让杨裴来寻我。”

    月明轻声应是。

    季岚熙到了赵宗尧住的书斋,屋内的烛火点的昏黄,摆设清简,除了柜上和桌榻上一摞摞的书卷的别无他物。一个小小的孩子正睡在床上,脸色苍白,正蜷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

    满枝正侍立在床边,拿着布巾为他擦脸,脸上满是忧心忡忡,一见季岚熙便急道:“王妃!刘太医开的一剂汤药下去,小少爷喝了却直说自己身上冷,奴婢把棉被找出来盖上却还是不管用。”

    季岚熙坐到赵宗尧的床边,伸手摸向他的额头,小孩子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浑身微微地颤抖着,嘴唇发青。

    手上是冰冷滑腻的汗。还好,烧退了便没什么大事了。

    季岚熙转头对月明轻声吩咐道:“你去让厨房煮一碗红糖姜茶,姜要去年的老姜,煎的热热的送过来。”又让满枝去取之前做好的奶冻。

    她在生病的时候尤其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喝了药之后,嘴里总是发苦。

    厨房的动作很快,季岚熙轻轻地拍了拍被子里的一小团,“宗尧,来喝口热汤,甜的。”

    赵宗尧皱着眉,迷迷糊糊地放下了被子,像往常一样沙哑地说道:“娘......我不想喝。”

    他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却发现不是头顶不是家中熟悉的青色蜀锦床帐,床边坐着的也不是他那个平时说话温温柔柔的娘。

    对了,他怎么能忘了呢,娘早就在去年年底时在东厂狱里上吊死了。

    赵宗尧猛地咳嗽了起来,勉强在丫鬟的搀扶下直起上半身,软绵绵地说道:“王妃。”

    季岚熙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孩真是怪招人心疼的,她把汤匙送到赵宗尧的嘴边,“诺,喝吧,热热的喝着发了汗,明个儿一早就全好了。”

    他看着碗里的汤,还有上面漂浮着的姜丝,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想快点躲到被子里去。

    赵宗尧勉强张开了嘴巴,强忍着恶心吞了下去,却发现那汤入口有些辛辣,但却是甜的,很是开胃,便一股气地都喝了下去。

    这碗汤下肚,只觉得胃里暖洋洋的,赵宗尧感觉自己的昏沉的脑袋也变的清醒起来,小脸上好歹浮起几丝血色。

    季岚熙把汤碗递给满枝,又拿出一碗奶冻来,笑眯眯地问他:“你看,现在是不是好多了?我生病时也吃这个,出了汗就好了。再吃一碗奶冻,这个奶冻是用新鲜牛奶加上藕粉一起蒸的,软软糯糯的和鸡蛋糕差不多,上面还撒了桂花糖,特别香甜可口。”

    赵宗尧不作声,只默默地看着季岚熙,他之前听到声音,以为她像娘,但是神态动作又像姐姐,只是姐姐没她明艳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