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院子不小,只是此时院里站满了刘丽娘家人,就显得有些拥挤嘈杂了。西屋墙拐的鸡鸭受了惊吓,不停咯咯嘎嘎的叫着,吵的林月一阵心烦。

    她抱着女儿红玉站在门框边上,委屈巴巴的不说话,只把通红的侧脸对着旁人。不时,周老汉夫妻并周志银听了风声,也小跑着赶了回来。

    刘婆子见了一屋子刘家人,连自己的亲哥亲弟都跑来了,不免皱眉道:“哥,小弟,你们不割稻啦?跑我这儿起什么哄?凑什么热闹?”

    “嗨,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起哄凑热闹?我老刘家闺女被人欺负了,做长辈的,还能不管?”刘婆子大哥是个急躁脾气,没说两句就要跳脚发火,刘婆子素来烦他,说了一嘴就不再搭理他,而是板着脸问刘丽道:

    “丽丽,你又受什么大委屈了,要弄出这样的阵仗来?农忙天里,地里的活都来不及搞,你就不能忍忍,等农闲了再闹?”刘婆子板着脸不爽说道。

    之前为了东屋的事情,她也是不管不顾的,闹的秧苗都插晚了。

    “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不晓得轻重缓急?若凡事都依着自己脾气,那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刘婆子此言一出,刘家众人当即变了脸色,刘丽亲娘更是直接讽刺道:“怎么着,媳妇熬成婆,就忘了自己当年做的事儿了。跟你相比,我女儿可算懂事能忍的了。丽丽,今个刘家人都在,你别怕,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旁的不说,咱们老刘家不缺你们娘俩一碗饭吃。”

    刘婆子听了,脸色一变再变,只是看着刘家人,尤其是刘丽哥嫂手中的镰刀,钉耙,心里的不满也只能暂且压住,而后亦是冷声问刘丽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丽心中难受,再一次感觉姑姑不是嘴上说的那般心疼她。更难受的是二嫂对安安说的那番话,安安还只是一个孩子,她怎么能说出那样恶毒的话来?

    当初,二嫂救了安安,是真的吗?

    刘丽当初早产,生完孩子后就昏迷不醒了,其实并不清楚具体事情,只是林月那般说,她就信了。

    如今想想,她又充满了怀疑。

    刘丽将林月说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而后搂着周安宁道:“娘,我不过是做活热晕了,关我安安什么事情?前些日子,上坡刘婶子也热晕了过去,难不成也是他家小孙子克的?分明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什么都赖上安安?我当娘的没用,没能护好安安,让她七个月大就早产出生,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是给人作践诋毁的吗?二嫂,我拿你当恩人,很多事情能忍就忍,就连你要东屋,我也乖乖的认了,甚至家里有个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我都逼着安安拿给红玉。可怜孩子捡了一把枣子,自己一粒未吃,全给了红玉。我把你当家人,恩人,你拿我当傻子哇。”

    说着,刘丽嗓音哽咽起来,连连拿手锤着桌边,心里又悔又痛。

    “你如何待我,我都能忍。可你背着我恐吓安安,吓唬安安,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讨个说法的。二嫂,你可是有女儿的人,将心比心,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来。”

    周安宁听了,眨巴着泪眼,懵懂无措道:“娘,你别哭了,安安不想被卖掉。你别不要安安哇。”

    周安宁替原身难过,也替刘丽与周志宝夫妻难受,故而放纵自己,嚎啕大哭起来。小孩子的哭声向来颇具感染力,仿佛能从哭声中感受到孩子内心深处的所有情绪。花婶子见女儿外孙女哭的可怜,又听安安断断续续,结结巴巴道:

    “娘,二伯娘说了,安安不乖,就会害死你们,呜呜,安安不想害你们。”

    “娘,是不是像二伯娘说的那样,给妹妹当牛做马,你们就能好好的。呜呜,安安这就去当牛牛,你别不舒服。”

    刘丽听女儿这般说,一颗心都要碎了,约莫是情绪太过悲愤,亦或者肚子茬了气,只觉得小腹一抽一抽疼的厉害,又兼天热烦闷,没忍住张嘴吐了出来。

    花婶子那个心疼,当即将刘婆子推到一边,伸手揽住女儿。刘丽大哥见了,忙道:“娘,您别急,我这就去镇上请个大夫过来。”

    刘丽亲爹刘康全素来话少,可见小外孙女如此被人欺负,也气了半死,只冷声问刘婆子道:“此事,你准备如何弄?”

    林月见形势不对,忙把女儿红玉抱在胸前,可怜巴巴道:“娘,你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今日嘴快,也是听信了赖婆婆的话。”

    刘婆子左右为难,只能打圆场道:“大伯,都是一家人,何必把事情闹僵了。这样吧,我让老二家的给丽丽赔礼道歉,你看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