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陈王的缘故,吟月楼不敢怠慢,不过少许的功夫,三个姿容各异的美少年鱼贯而入,矮几右侧靠窗的空地儿各找了位置坐下。

    其中一个姿容最佳,处事也最老练的男子称呼自己为飞英,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来问贵客需要听什么小曲儿。

    徐子澹在男子面前有意觑了一眼安念,意为要安念点曲儿,不知为何,安念从他的眼中读到了戏谑。

    安念又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哪里点的来,但如此的情景也不容她退缩,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随口说了个:“那便唱个念奴娇吧。”

    花侍们互相对看了两眼,有点为难。

    最后还是飞英开口:“贵客或许不知,自从三年前二皇子掌管礼部后,便下令凡是青楼伎馆,都不许唱念奴娇这阙词儿了。不过若是贵客想听,飞英可以给贵客用琴单奏个念奴娇的曲子。”

    安念听罢也应了,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

    徐子澹的嘴角抿了抿,眼神古怪地瞥了一眼安念,见她仍一副没心没肺的无知模样,叹道:“安小姐,有人曾说过你的心硬吗?”

    安念不解他话中意,眨了眨眼。看回原处时,飞英已开始奏起了他的念奴娇。

    余下的两个少年无事可做,便走到安念和徐子澹一旁伺候起酒来。在徐子澹一旁候着的花侍许是接到了他冰冷的目光和示意,起身坐到了安念空着的另一旁。

    安念不能背着良心说这两个男子长得丑,事实上,他们两个的容貌都远胜平日能见到的一般男子,甚至比很多勋贵家的男子更精致几分。但或许是因为他们身上那股青涩柔弱的气质,被坐在对面的徐子澹那股冷冽的贵气一衬,便显得低俗廉价了起来。只是为了在徐子澹面前强撑着自己给自己写的风流剧本,仍然忍着别扭,假作自己被飞英弹奏的曲子吸引的样子,对身旁不时蹭着她的花侍们不予理睬。

    当琴弦上最后一个余音散尽,飞英抬起头,看出了安念的无动于衷,走到安念身旁,令另两个花侍退出去,继而坐到了离安念三寸远的地方,伏过身,他用一种极尽魅惑的沙哑声音在安念的耳旁低语了一句:“让飞英来为您奉酒吧。”

    在他伏过身的时候,本就松垮的衣襟一侧从他的肩上滑落,莹白的肌肤晃了一下安念的眼睛,在这道声音的迷惑下,安念居然真被他喂了一盅酒。

    安念腾的一下红了脸,又羞又恼地搡了飞英一把,嚷道:“出去出去,本小姐不要你们伺候了。”

    安念在羞恼中爆发的力气足以把一个体弱的男子推开,飞英被推的后仰,手肘撑了一把地才稳住,继而恼怨地瞟了一眼安念。他是吟月楼花侍中的头牌,从来也都是被客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安念这么一推,任是这间房中有多大的人物,他也不想伺候了,不过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匆匆站起来往外退去。

    此时此刻,徐子澹的惬意自得就和与安念的窘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将方才的一切都看成了一场表演,他从中抽丝剥茧地分析面前这个女子的一切,包括心理和细微的神态动作。徐子澹几乎可以断定,安念既不是她口中所谓的风流女郎,更不是她自以为的擅长伪装的人。

    想到此处,徐子澹的嘴边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

    徐子澹此人的存在感太强,安念与他共处于一间房内,无法不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这一抹笑自然没有逃过安念的眼睛。

    面前的男人显然是在作弄她,安念清楚的意识到了这点。她突然横生一个十分出格的念头,甚至称得上是一个十分铤而走险的念头。

    ——她要杀了他,她可以杀了他。

    面前这个男人的一系列举动都证明了她已成为了这个男人的怀疑对象,如果再被他试探下去,会发生什么?

    安念想到当时梦中他踩过金銮殿汩汩流淌的鲜血,一步一步走上龙椅时那个沉静到不似常人的眼神,便不寒而栗。

    如果继续被怀疑下去,超出了徐子澹可以容忍的范围,她一定会死,不知为何,她很确信这一点。

    像今晚这种机会实属难得,她有药效极强的无色无味的迷魂药,也有能快速杀人的利器,更难得的是这种独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