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安乐的马球场上,人影涌动。

    她一身胡装,像个男孩子,身边陪同的一众门客们则宽衣大袖的,很是飘逸。

    华盖下,皇帝笑吟吟看着,太子也在,只带了几个贴身随从,跟安乐一比,可谓半点排场都没有。

    而谢珣,是被皇帝口谕召来的,全因安乐一句“谢台主马球打得最好,不如请他来”。自己女儿对谢珣存了什么心思,皇帝十分清楚,虽说公主不愁嫁,但硬塞给文臣,总有些失面子。更何况,谢珣早有言在先:

    非五姓女不娶。

    “小谢啊,”皇帝闭口不提御史台打死中使的事,一脸和煦,“我好久不见你马球场英姿了,怎么样,上去舒展下筋骨?”

    转头吩咐鱼辅国为谢珣准备骑服。

    鱼辅国看不过谢珣的得宠,但脸上笑眯眯的,准备妥当,亲自捧了衣裳给谢珣:

    “请相公更衣。”

    面对他的恭维,谢珣坦然受之,片刻后换了骑服洒然走来。远远一看,身着白色窄袖袍,脚踩黑靴,好一个长身玉立,猿臂蜂腰的英武郎君,皇帝眼前顿时一亮,眯眼打量,瞥到安乐,她也正痴痴瞧着他。

    皇帝略一沉吟,眸光在太子身上停顿,说:“太子,你也去吧,拿我的那杆”

    太子面露难色,却还是恭谨应了。安乐瞧着两人上场,笑说:“阿爷,我手下有好些勇士早等着为您表演。”

    皇帝似乎觉得很有趣:“好,让他们上场,打马球我还没见过有能赢过小谢的。”

    安乐便冲人堆里的云鹤追等一点头。

    她起了身,往前走几步,高声说:

    “球场只讲胜负,不论尊卑,望诸位不要拘泥,今日圣人在,只想一睹各位夺人风采。”

    话虽如此,众人见球场上有太子殿下和御史台谢台主,难免有些顾忌,先把手一拱,对着两人:

    “我等若有冲撞冒犯的地方,还请殿下、相公海涵,得罪!”

    一声令下,鼓点大作,球场上马蹄奔驰,人影交错,骑手们手中的球杆频挥,争夺激烈。

    尘土激扬,旌旗飞舞间,谢珣左右驱突一抹身影好似风回电激,有几次,球明明是不能发出去了,他偏铤而走险,完全没有持重的意思。这一幕,落在看台上一双双眼睛里,皇帝含笑开口:

    “我就说么,小谢身上始终有股少年气,骨子里好斗,哪怕跟人搞个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鱼辅国心领神会,忍气吞声附和:“是,朝廷需要这样一往无前的人物,跟陛下一条心。”

    随后,不着痕迹地拐了个弯儿,“不过,恃宠而骄是人的本性,小谢相公有时该管不该管的都要插一手,老奴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皇帝噙笑不语,知道鱼辅国心里气不顺。

    见皇帝态度模棱,鱼辅国琢磨了片刻,说:“小谢相公直接打死了宫中中使,陛下,这是拂您的脸面,老奴这群残缺之人,什么都没有,唯独一颗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