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晔笑了笑，递来手里的啤酒。看着洛晗惊讶的眼神，他戏谑笑道：“怎么？别告诉我你长这么大没有喝过酒。”
世人都说，酒可解忧。世人也说，喝酒伤身。以至于，父亲、七哥哥对自己溺爱备至，一点都不准自己做伤身的事。
王宫里的人自然也都不敢让洛晗碰酒。平日里纵容自己做荒唐事的也就是泽睿和犀颜了。可在健康这件事上，泽睿倒是总站在父亲和七哥哥那边。
而犀颜，素来最叛逆的她，却也把洛晗的身体状况看得格外敏感，所以，酒在她那儿竟也没得指望了。所以洛晗长这么大，还真的从来不识酒是何滋味。
看洛晗的表情，知道自己竟说中了，檀晔不禁摇头笑出声来：“是没钱喝吗？”
被他的玩笑嘲弄得无趣，却也知道他在一旁嘻嘻哈哈拿酒来，是好意让自己借酒来纾解上午的烦闷。洛晗与他相视一笑，接过啤酒，喝了起来。
第一口酒入喉咙，先是一阵刺涩，接着让人脑后一麻。酒竟然是这滋味。
这次海岛出游，本来以为檀晔会带露露一起过来。但露露生性不喜欢与人接触，也就留在了府中。
“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做露露的家庭教师了。”洛晗抿了一口酒，看着被月色晕染的静海，“是感觉我和你妹妹有很多地方很像吧。从见到那孩子起，我总觉得，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我的童年的确和她有些像，不喜欢和别人接触，总是一个人关在房里。可是，我很幸运，我的父亲很疼爱我。还有很疼爱我的哥哥，像你这样的好哥哥。虽然他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少回家。”
檀晔也拿起手中的酒喝了起来，静静地望着海，感慨道：“希望妹妹长大以后，也可以像你一样，总是拥有笑容。”
“会的。”洛晗望向檀晔，“有你这个好哥哥在。一定会的。”
月光照在她因为喝酒而微微泛红的脸，檀晔对望着，竟一时失语了。
酒精的作用缓缓在全身蔓延，洛晗耳边仿佛响起昨日晚宴上，檀晔凄然说出的那番话。那时，她想对他说些什么，被诸宁的出现打断了。
她默默望着檀晔片刻：“我发现了。”
檀晔心里突然一紧：“什么？”
“我发现，你好像，很讨厌你自己……小时候，我也很讨厌我自己。”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沉重，洛晗脑海中浮现泽睿温柔的脸，“可是有一个人对我说，这一切都不是我的过错……所以，为什么要讨厌自己呢？我觉得你很好啊，你要知道，那些，都不是你的过错。”
檀晔仿佛心中有一根弦被拨动着，为了掩饰自己湿润的眼眶，只好仰起头默默喝酒。
“其实……我找你做家庭教师，是因为……”儿时见到的画像在脑中挥之不去，他装作轻描淡写地问道，“你刚才提到你父亲和哥哥。你母亲呢？”
“我母亲……”往昔的一幕幕如颠倒了时空，在眼前层叠打转……昏暗的寝殿、母亲的背影、散乱一地的画笔、犀伯伯递来的药……
“算了。”见洛晗陷入沉默，檀晔知她定是想到什么不愿想起的往事，立即把目光移向大海，假意不屑一笑，“我不过礼貌性随口一问罢了。谁会关心贫民窟女孩的家庭情况。”
“贫民窟女孩……”不知为何，自己并不讨厌这个称呼，甚至，有些发自心底的喜欢……
见身旁怎么没了动静，檀晔转过身，洛晗的头缓缓地倒在了他肩上。
这酒量……这么快就睡着了……
檀晔望着洛晗，她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四周静得只有暗涛的声音。月色皎洁，照拂到心底最柔软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