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常溪眉心一动,舒缓开来:“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全你。”

    温浓傻傻仰头,她的脸庞正好撞入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郭常溪的反常瞬间有了答案。

    这个人已经发现这张脸,而他做出的选择竟是宁可不要声名,也要为郭婉宁拿下她。霎时间温浓只觉周身冰凉,一股名为命运的压迫宛若泰山,沉重得令她透不过气。

    “慢着。”

    温浓瞳孔震动,朝声音方向望去。

    信王马车上,一只手从车帘的夹纱背后探出,指骨苍白,修长、削瘦:“你过来。”

    不是错觉,的的确确是指她。

    郭常溪表情凝滞,顿生戒备。不知无心还是刻意,他负手背立,恰恰挡在温浓面前:“信王殿下,这是我的‘家务事’。”

    一句‘家务事’,等同于承认温爹的说法,同时也将温浓纳为他的所有,周遭围观的人全都炸了。

    始料未及堂堂忠国公府小公爷,温润如玉世公子,多少贵女梦寐以求的千金佳婿,却在洁身自好坦然多年之后,栽在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身上!

    换作一般姑娘早该欣喜若狂,可温浓只有惊吓没有喜,吓都吓死了:“不、不是这样的!”

    众人扭头,齐唰唰的眼神带着绿荧荧的光。温浓把心一横:“郭公子品行纯良、为人高善,他因行车不当将我撞伤而愧疚,慷慨解囊只是为了还情。我不知道爹爹竟会误会、徒惹话柄,这不仅有损公子高洁,亦损我清白声名!”

    郭常溪皱眉,温爹哑然,倒是因为郭常溪的介入不由噤声的杨洪反而有了底气,可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影响信王的一意孤行,只有在又一次重复之时加重他的语气:“过来。”

    温浓一个激灵,忙不迭爬起来,不带迟疑地来到车驾跟前。信车出行,随车护卫自然不少,一个个魁梧高大,衬得她格外娇小羸弱,抖灵的模样更像是只惶恐的小兔子般。

    温浓攥着沾染泥灰的裙袖,仓皇无状,神色恍惚。隔着竹帘夹纱,其实看不清坐在车上的人。可即便看不见,只因站得太近,心头无法抑制地怦然狂跳。

    她知道她是紧张的,可相较于自己,彼时在场之中更紧张的似乎大有人在。

    那只手收了回去:“上车。”

    郭常溪忍无可忍:“殿下!”

    感受到车中人的呼吸一重,温浓没有发愣,二话不说蹬上马车,手脚并用钻入夹纱帘内。马车启行,郭常溪情急之下再次拦道,可这一次随车护卫不再客气,直接将他打了下去。

    “当今世上无人敢拦本王车马。”

    “郭小公爷,本王欣赏你的魄力。”过道之时,车窗掀开一道口,郭常溪明显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只是有关令妹与本王的婚约,此乃今上御赐。你有疑议,恐怕是拦错人了。”

    “信王殿下……!”郭常溪试图再追,最终都被早有防备的护卫给拦在后头。

    随着车马辘辘,行人渐远,再看不见抛在后头的郭常溪,也看不见挤在人群里期期艾艾的温爹,还有那拨红艳艳的迎亲队伍。

    温浓缩在车厢一角,靠着厢壁,不敢张望,更不敢抬头。

    不是错觉,自上车至今陆涟青的目光就一直定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