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料峭的清晨。昨夜刚下过一场雨,泥土还是湿润的。海因娜打开客房的窗户,迎接朝阳的第一丝暖意。
八点零五分,终于到了换岗的时间。米斯达站在走廊里打盹,脊背倚着门框,举枪的手酸麻难忍。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阳光仿佛毛毡滚过眼球,带来又辣又胀的不适感。
楼下有脚步声响起,来人是布加拉提。
“米斯达,你下去吃早饭吧,”青年走到队友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
枪手将毛线帽扶正,甩了甩僵硬的胳膊,快步下了楼梯。
“海因娜,”布加拉提用指节轻轻叩响了房门,“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端上来吗?”
“不用了,谢谢。我下去吃吧。”女孩套上风衣,快步来到门前,拧开了把手。
“有巧克力酱和面包吗?”她抬头望向青年蓝如夏日之海的眼睛,“你有没有觉得,巧克力的颜色有点像屎粑粑?”
布加拉提愣住了,对方的碧眸漫入他的眼,宛如雪山湖泊倒映出翠色山林,盎然之绿,生生不息。
青年随即恍然——父亲死后,他将过去埋葬。这段童年趣事是墓碑上的铭文,光明的未来被现实砸碎,粉末覆盖其上。
比火山灰更厚,比雪更冷。
“说起来,圆面包很像屁股呢。”青年的笑容苦涩如五月的李子。
海因娜笑不出来,自己还有一串问题憋在肚子里——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故?为什么加入了组织,成为最底层的黑帮,甘愿为那群渣滓效力?
她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你的父亲呢?你为什么放弃了学业?”
“他去世了,”布加拉提移开目光,转身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我是自愿加入黑帮的。”
“真的很抱歉,这样悲伤的事——”
“我没事,你下去吃饭吧。”他打断了对方的道歉,扭过头来微笑着说。
胸腔之中凝结出冰锥,海因娜听见液体滴落在心房的声音,那不是水,是鲜血。
脚步顿时变得沉重起来。楼梯间的墙壁上,女孩的影子被拉成了扭曲的长条。
来到一楼,餐桌上只摆着一份早饭,是专门留给她的。她盘子旁边还躺着一个小一点的白瓷盘,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肉肠切片,像一朵绽放的粉色鲜花。
海因娜摸了摸盘中的圆面包,是恰到好处的温热,一点也不烫手。面包中间已经有人帮忙切好了一条缝,打开一瞧,里面抹有榛子巧克力酱。
客厅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相比之下,餐厅显得格外冷清。海因娜孤零零一人解决了早餐,无事可做,迈步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现在是布加拉提负责站岗,所有队员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纳兰迦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副扑克,一摞筹码,非要拉着福葛玩牌,想要用胜利证明自己的智商。
米斯达虽然有些困,可一听到“玩”这个字眼,就立刻打起了精神。他倒是没办法战胜福葛,这家伙脑子太好使了。至于纳兰迦找只猩猩来随便摆牌,都能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