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商聿那夜是强撑着，一步一挪回到幽篁轩的。
这一剑刚好刺在了他曾经受过伤的地方，那里原本就有一道刀剑刺伤的痕迹。虽然刺穿的程度并不深，但触摸时新旧两道疤痕叠加，还是在他的指腹上留下了凹凸有致的触觉。
若只是普通的剑伤，不至于他有记忆以来到现在，这疤痕还是如此清晰。
可奇怪的是，商聿却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如此致命的伤痕。
两道剑伤疤痕交错叠加，一道虽然已经愈合，但新生的皮肤再度被刺穿切割，让商聿的身体看起来却更加恐怖。
商聿捂着胸口，鲜血一滴滴落在干净的积雪上，在漆黑的夜里并看不清楚其中颜色。
商敛和李肃站在幽篁轩的宫门口，提着烛灯，眼巴巴地张望。
怎么新年已到，商聿还是没有回来？
两个人又等了许久，一直到看见了商聿的身影，他们才冲过去。
而后商聿如释重负一般，脚步一酿跄，差点摔倒。
“殿下！”商敛惊呼，立刻扶住了商聿。
李肃赶忙一手提灯，另一只手撑住商聿的另外半边肩膀。两个人一起使力，才将商聿送回寝宫之中。
两个人将商聿安置妥当，商敛刚想说什么，就被商聿制止。
“帮我拿点酒和伤药来。”商聿声音低沉，却是有气无力。他停顿片刻才继续道：“你们出去吧。”
“殿下，你……”商敛刚出声，旁边的李肃就看着他摇了摇头，示意商敛不要再说了。
商敛终究是停住了话语。
他和李肃将商聿要的东西准备好端来，然后向他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只有商聿一人的寝宫寂静寥落，只能听见烛火燃烧蜡油轻鸣的细微声响。
屋内烧得热气腾腾的炭火让商聿被冰冻的全身好受了许多。等到冻僵的双手有了直觉，他才扯开斗篷的系带，借着烛光，挑开已经被剑尖刺破的衣服。
纯白的亵衣大半几乎都被鲜血浸湿透彻。剑指心口，好在离心脏还有一段距离，因此不足以致命。但他的左半身体还是因为伤痕难以活动如往日。哪怕只是轻轻一抬手，就会牵扯着全身的经脉，疼痛难忍。
商聿一只手将左半边亵衣脱下，而后取了针在炭火上炙烤片刻，就开始一针一线地缝合伤口。
银针每刺穿皮肤之时，商聿都觉得好像又千万只带刺的虫蚁在伤口处啃噬撕咬，让他不得片刻安宁。
一直到最后一针结束，商聿的唇已经没有一丝血色，额头和鼻尖渗出的冷汗挂在脸上许久，他也没有精力去擦拭。
商聿静默片刻，直到右手重新恢复了片刻直觉，才低头用牙齿扯了线，将那针线打结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