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想做人吗？机会来了。”
“真的？”绿毛龟开心得连吐泡泡，“老和尚你终于找到适合我的身体了？”
惠真捂着嘴点了下头。破碎沉重的咳嗽声从指缝里渗出。
绿毛龟满心欢喜连声追问：“对方年龄多大？长得漂亮吗？身材怎么样？家庭幸福美满吗？有几个兄弟姐妹？”
惠真松开绿毛龟的肥爪子，吃力的站起来，“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现在在寺里？这么快！你的办事效率真高！”绿毛龟惊喜万分，四只肥爪子欢快地扑腾了一下，然后麻利地扒拉着石栏爬上岸。
惠真佝偻着身子慢慢腾腾走在前面，绿毛龟哼哧哼哧跟在后面。寺里的人早见惯了这一幕并不惊讶，也不打扰。
绿毛龟一路喋喋不休：“我早跟你说过了，我要一具年轻漂亮胸大腰细腿长肤白的身体。她还必须有健康的身体幸福的家庭，父母慈爱姊妹友好。最好还有一个完美无缺有求必应的青梅竹马男朋友……”
惠真身体一顿，缓缓回过头来：“三三，你的要求太高了。这世上哪有完美无缺的人？”
“怎么没有？你不就是……”绿毛龟闭了嘴。
老和尚是个完美无缺的人，可他的人生并非完美无缺。他唯一的缺点是太痴。为个女人抛弃了三千红尘一世荣华，清灯古佛孤老一生。
绿毛龟奋力爬到惠真脚边，昂头问：“老和尚，你现在还在想她吗？你快要死了，有没有想过下辈子跟她再续前缘？”
惠真低头看着绿毛龟，微微摇头。他的下辈子遇不到心里想的那个她。更不可能再续前缘。
“你终于死心了，所以再不想遇到她了？”绿毛龟嘻嘻笑起来，他可终于想开了。它一直觉得那个女人配不上他。
惠真摇头。
“你还想着她？”绿毛龟急了，咬着惠真的裤管一阵乱扯，“你怎么到死都不开窍？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到死都放不下忘不了？你个老秃驴，让我说你什么好？就算你脑子被门夹昏了，敲了这么多年的木鱼还没清醒？”
绿毛龟的暴躁毒舌把惠真逗笑了，他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
那是八十多年前的事了，祖母带着他和几个堂兄弟来寺里上香。他平日里跟家里的堂兄弟不常在一起玩，也不存在什么过节。可是那天他们却联手推他下水。
他灵敏避开了，推他的堂弟重心不稳落入池中。其他人都惊慌而逃，情急下，不擅游泳的他跳入池中救人。
毫不意外他救人不成差点送命，救他的就是她。
那时的她模样非常特别，五官尚未完全化成人形，背上还被着个龟壳，手脚特别的短。那又肥又丑的手戳着他的鼻子：“你的脑袋是被门夹了吗？人家要害你，你还不要命地跳下来救他？”
当时他惊呆了，吓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气急了，咬着他的衣服一整乱扯，差点把自己的牙给崩掉。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他由一个青葱少年变成了耄耋老者，多少雄心壮志湮灭。而她还是孩子性子。
惠真怕绿毛龟气坏了，立即安抚：“三三别恼。我没有想她。一入空门前尘尽弃，你懂的。”
绿毛龟冷哼一声松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