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欣这边完全不知道翟澜那的复杂心情。她说完那番认真的话后,便和助理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横店。

    落地时分,天色已黑,街灯如豆,黄光泛起,却也难免冷清。

    安怡欣将行李交付于助理后,便带着口罩直奔一家日料店。

    一进了清冷的大厅,穿着和服的服务生提前知道她要来,引她穿过曲折弯绕的回廊,走到最里面的包间,推开绘着浮世绘的门,便看见里面静坐着的图长安。

    “你来了。”图长安对着她笑,一派熟稔的模样。

    “导演。”安怡欣连忙进去,身后的门被服务生关上了,“我这不是来报道了吗?”

    图长安,54岁,男性,alpha,以前拍地下文艺电影出身的,近些年才转型地上,是个鬼才,酷爱音乐,之前甚至拍过歌舞片。

    “在想什么呢?”图长安给她倒了杯清酒。

    “在想大导演你的光辉履历呢,想着你这么好的履历,怎么还想得到约我这种过气爱豆演主演。”他们俩早年就认识,现在说起话来也很是随意。

    “瞎贫。”图长安笑骂她,“讲你故事的片子,除了你还有谁能演呢。”

    听到这话的安怡欣,将酒杯放在桌上,发出轻轻的响声。她望着一旁装饰用的干花出了神。

    沉默良久只道:“算不得我的故事。”

    图长安是在苗族地区认识的安怡欣。

    安怡欣此人就是个离经叛道的疯子,在美国呆得好好的,有一日于梦中听到鼓声,由远及近,深深脆响,高峰处湍急如流水,急促悠扬,低平处回味悠扬,道法自然,她见所打鼓之人黄肤黑发,交领上衣,百褶裙摆彩花盛装,头戴鬼神银饰,在击鼓间轻盈跳跃,转身抬腿,恍然似燕雀飞天,不似凡人。

    她安静的听了许久,梦醒后就办了休学,带上了一个包,几件衣服,一口表达不清楚的普通话,就回了中国。

    她父亲为此骂了许久,母亲倒是理解她,只说让她于北京老院呆上些时日,中文练好了再去寻求心中的音乐,这样也可以避免被骗走拐卖。

    “万事小心。我永远是你的依靠”母亲将老房子的钥匙放在她的手心,用着多年不用的中文,小心叮嘱着,抚摸着她的脸,却终究没有拦住她,只让她放心地飞,去追逐梦想。

    她便就这样飞到了京城,飞到了这片几乎只在她梦里出现过的土地。她看着那时候算不上举世无双繁华的北京,看着眼前早已落败了的四合院。

    遇见门前蹲着的可怜兮兮的翟澜。

    很多年后,她和翟澜熟得不能再熟后,翟澜用一句话形容过她:“你对人就没有什么兴趣。”

    那时候更是如此,她见到翟澜那般的美女,被迷得七荤八素的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家要“包养”人家,第二天醒来便又倦了,问清楚翟澜的困境后,留下了大笔现金,身上的银行卡,还有拷贝后的家门钥匙后,就背上包直接奔向了苗族了。

    她所去的苗族聚集地,地处山间,放眼望去山高天阔,梯田遍布。漫天殷红的晚霞映着盛开的花,也照在她的脸庞,她于山间听着呼啸的风,与当地的老奶奶说着:“奶奶你听,风在啼鸣。”

    老者太老了,连官话都听不懂,更何况是她那中不中英不英的口音,只见她面善,便对着她咧嘴笑,笑出了已经漏了的门牙,竟就这般唱于她了一首轻快明亮的迎客歌,唱得风儿都停了。

    鸡鸣犬吠,流水清澈,鼓声明亮,那些献于神明的祭祀歌声,不知神明能不能有感触,有所触动,但是安怡欣确实实打实地在这片山林里听了三年。

    三年间她与外界的接触,除了偶尔登录的手机,就只剩下每半个月铁定来一趟,抽空便来的翟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