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攘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是。”

    林敛熙耸耸肩,示意他继续说。

    “那姑娘帮了我,却不求回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想她行事侠肝义胆,便有样学样。”

    “回家路上,想起在茶摊宵小议论过你的话,我就自以为是觉得你境地凄惨,就想来帮一把……”

    两碗蛋羹上桌,林敛熙拿起汤匙舀了一大勺,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你走飞檐的功夫了得,怎会被一帮宵小追到跑不动道?”

    “第二,只听人议论我几句便找来,不是我不知好歹,像你这样的脾性,别是某个香火少的石墩子成精了吧。”

    顾知攘有点不好意思,“我天生体虚,每日只有几个时辰能如常人一样活蹦乱跳,若是劳累过度,至少得躺一天一夜才缓的过来,所以当日才会差点被追打我的人抓住。”

    “至于第二点,”顾知攘举起右手三指并起,一本正经道,“路遥知马力。”

    “奇怪。”好端端起什么誓。

    林敛熙晕晕乎乎不知所措,她辨不出顾知攘所言真假,亦不想与他多做纠缠。

    吃完蛋羹,她起身往桌子上搁下一锭碎银,“这顿我请,谢你今晚帮我洗衣,剩下的是买你中元节被旁人扔了的药,谢你好心找来,有缘……算了,告辞。”

    顾知攘凝望着她的背影,尔后愁眉苦脸的把头埋在交叠于桌上的两条手臂间。

    天光大亮时,林敛熙蹲在洗衣房角落里半梦半醒,炽烈的阳光透过窗纸挤进来,浇的她头疼。昨夜从馄饨摊回来后,她心中忐忑,先去卧房看了林敛叶,见她一个人睡得熟,就放心回了洗衣房中。

    青招坊的人夜里忙,早饭开的晚,近乎午时才有人想起林敛熙还被锁着,前来给她开门。

    林敛熙道过谢,抱着衣裳去院中晾好,然后自厨房里端了几样林敛叶爱吃的清粥小菜,踮着脚上楼。

    大堂里酒气熏天,她闻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除了像眼下这样独自站在堂中时,会忽然想起,以前的青招坊不是这样的。

    尤其是言薇。

    过去她虽然尖酸刻薄爱使绊子,终归是小家子脾气,闹一闹也就没事了。但林缎青死后,言薇像是忽然被什么阴邪之物上了身,对林敛熙姐妹二人不论旧情,翻脸不认人,想方设法处心积虑地折腾她们。

    如此倒也不算什么,让林敛熙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言薇会做东家的帮凶,一力促成青招坊变成风月场。

    人心猜不透,林敛熙只当言薇同林缎青一起去了,而现在活着的是陇川销金窟里千篇一律的鸨母。

    “想什么呢?”寂静的大堂里,斜上方娇柔的女子咯咯笑道,“想自己还是大小姐的时候呢?”

    林敛熙回过身,朝那人行礼,喊道:“鸨母。”

    “嗯。”鸨母孤身一人,扶着木梯缓缓下楼,“在这儿站着不动是在怀念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