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之外,陇初山暗千门门主江霄飞于长定帝下令后的第三天收到了属下飞鸽传书送来的泥丸,待取出纸条,看清信上的一行字后,他年轻俊美的脸上荡起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随后,些许昏暗的房间,被一道指尖火点亮,那泥丸包裹的纸条于江霄飞手中缓缓燃尽,不消片刻便化入尘埃中。

    三月后,长定帝身体每况愈下,大不如前。他精力不足,又不肯让权,只好拖着病体继续劳心伤神。

    除他以外,散落在天南海北的宦官们也没好到哪儿去,个顶个起了一嘴的炮,满脸愁苦,好像长定帝死了,他们要跟着殉葬一样。

    殉葬,当然不会。只不过当朝太子极端厌恶宦官,若长定帝驾崩,太子上位,整顿皇城,这些宦官的好日子恐怕是到头了。

    正当他们走投无路之际,陇川城内忽然多了一位白须白发的道士,虽是白须白发,可此人面目却如同二八少年一般,见者无不为之侧目。

    道士的来历不可考,无人知晓他是老生童相,还是年少白头。

    宦官不肯放过这个机会,长定帝命悬一线,他们来不及多做考量,仅仅试探一番,便把这道士带回了皇城。

    道士面圣,自称须臾,提及年龄,面色淡然答:“一百又二而已。”

    长定帝大喜,问其缘由,须臾道士称,先师羽化登仙之际,留有一张药方,他按方炼丹制药,服下后虽不会不死,但也能称得上长寿,百岁不过是个开头。

    长定帝见须臾道士无半分畏缩害怕,反倒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当下信了一半,想许以重金,换取药方。

    须臾道士摆手摇头,称:“药方上的药材乃是奇珍异宝,有几味早已绝迹,若现在去找,恐来不及。”

    长定帝看他拿不出东西,之前的信任荡然无存。

    在死亡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布衣乞丐,如果眼里脑中只剩活下去这一个念头,没了神智,就只能任人玩弄。

    须臾道士见长定帝色变,急忙作揖道:“小道还留有上次炼制剩下的百余枚药丸,三枚能治病,十枚能回天,十五枚保百岁无忧。”

    身侧宦官接过须臾道士手中的几个药瓶,引他去偏殿休息,暗中看管起来。

    长定帝心存疑虑,他活了这么多年,又身居高位,博览古籍,从未听过有这种好药。然则,皇帝入口的东西,必定有药人试过,须臾道士不可能不知道,没必要借此蒙骗于他。

    待须臾道士走后,几个老御医接过宦官手中的药丸,辨出几味常用的补药,剩下几味则是无论如何都认不出。

    认不出才更能说明其珍稀,长定帝知自己时日无多,不敢耽搁,直接叫事先准备好的药人前来大殿。

    几个病入膏肓的药人按须臾道士所说,先服用了三枚,当夜气绝。

    长定帝本就气力不支,听见这个噩耗,一口鲜血如炸鱼出水般铺在了面前的宣纸上。

    他后脊化作软骨镶嵌于龙椅,四肢乏力般挥手叫宦官招来须臾道士,下令将其当场凌迟,末了还交代了行刑之人,割下最后一块皮肉前,不许他气绝。

    然而,没等第一刀割下,药人的面色就从灰白迅速变得红润,最后竟是于众目睽睽之下死而复生。众人愣在当场,须臾道人早就料定了有次结果,他看向长定帝,目光坦荡。

    三日后,药人痊愈,力能扛鼎。

    长定帝不再多等,一口气服下十五枚后,便躺在紫檀木镂空雕花床上,等着见第二日的太阳。次日一睁眼,他果然如须臾道士所言那般脱胎换骨,甚至像是回到了壮年,春秋鼎盛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