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山站定在自己的位置,抬头去打量皇帝的脸色。

    “今日皇帝风寒初愈,面色明显不大好,似乎心情也不大好。”秦远山在心里默默地想道,“不过也能理解——虽说北方洪灾已经出了章程,但后续的实施也够费脑筋的。”

    在秦远山的父亲看到这份章程的时候,拍着大腿说这章程不论从效率还是从内容来看,都是天衣无缝,堪称完美。而秦远山在仔细之后也表示了赞同。

    据说整个章程几乎由皇帝亲手操刀,内阁负责修改提议,现在已经开始实施。

    但在章程完成之际,皇上却因为风寒病倒了。秦远山心说,想来也是,那么复杂的一份计划,仅仅三天不到就拟定完成,此期间皇帝还得批改大臣递上去的折子,积劳成疾也不是不可能。

    秦远山不由得想起自己父亲前些天闲谈时讲到,前天在内阁会议上,皇帝说着说着话就倒下了,吓了诸位大臣一跳,之后仅仅休息了一天半又继续工作,不由得让人感觉又钦佩又心疼。

    ...不过敬佩和心疼皇帝也不影响秦远山因为领到了月俸而格外飞扬的心情。

    秦远山是刑部尚书的次子,他的长兄秦泊玉比他大五岁,现在被外派到了江州去当知府,而比他小两岁的妹妹秦婉琬,在一年前的选秀之后入宫为妃,封号为琬。

    由此,现在还与秦远山住在一处屋檐下的兄弟姊妹,只有年仅三岁的妹妹秦筱潇。不过秦家几个孩子的关系一向不错,就算不再同住在一个院落里,私下也会给自己的兄弟姐妹寄送一些小礼物。

    前些天,秦远山在一家文房看到了一块制作得极其精良的歙砚。便想起自己的小妹秦婉琬酷爱收藏砚台,遂准备买下来赠与她。

    然而,在准备付账的时候,秦远山却尴尬地发现自己的银子没有带够,而那块砚台的样式又实在是让人心动。于是犹豫片刻之后,秦远山将自己的玉佩抵押在了铺子里。

    而今日,刚刚收到自己新一月的俸禄的秦远山,准备顺路去到那处文房赎回自己的玉佩。

    想起上回来到这处文房,偶然遇到的前来查账的东家,秦远山不由得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那是个文静的窈窕女子,虽然脸上覆着面纱,那双眼睛却让人一见之后就念念不忘。

    不过经商的女子着实少见,秦远山不由得想,能经营起那么一家精致典雅的文房,想必是名聪慧而不失雅趣的女子吧。

    想到自己的妹妹年纪尚小,就得去宫中蹉跎岁月,秦远山不由得一阵心疼——虽然以秦婉琬的身份个性,在宫中应当不会被人欺辱,但应该也是很寂寞的吧。

    ...而秦远山当然也不会知道,比起孤身一人去给自家妹妹买礼物的自己,此时此刻正在和一群宫中姐妹打麻将的秦婉琬,明显担不起“寂寞”的二字评价。

    来到了店铺前中,没见到那位东家,秦远山心里不由得稍稍有些失落。

    他将银子给了看店的老板,随口问道:“今日你们东家没来?”

    老板:“我们东家忙得很,哪有空天天来我这小铺子…”

    听了这话,秦远山不由得心生好奇:“成天忙得很?难道她不单单管这一家铺子?”

    老板:“当然不止了——我明明把玉佩放在这儿…”

    秦远山看着老板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心里忽然感觉一阵不妙。

    过了一刻钟,老板领着那位东家急匆匆地来到了秦远山的面前。东家一身淡青色的朴素长裙,脸上依然挂着面纱。

    她眉头微微蹙起,对着秦远山勉强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秦远山感觉自己的耳朵不合时宜地烧起来了,这细细的火苗就快蔓延到脸上。他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