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结伴入了大相国寺,各怀心思到佛前进了香,方走到讲经阁中。只见讲经阁中早有一众小沙弥布置妥帖:正中间一团一案,是给圆空方丈准备的,左手居上单独的座次,有白色的纱帐轻轻垂下,应该是给主客留的位置。讲经阁大堂中间,供寺中的一众僧侣打坐听讲,而分列两旁的座位也早已挂上了轻薄的帷幔,便是供这些女香客听讲的。

    只听得几声庄严肃穆的钟声响起,大相国寺的僧侣们已经排着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安伊隔着帷幔,只见圆空方丈朝着主位的位置略微施了一礼:“今日开坛布讲,小侯爷在座,老衲惶恐。”

    安伊她们坐的距离讲坛太远,又隔着层层纱幔,安伊只是仿佛看见一个若有如无的人影朝着圆空还了一礼,一个不远不近的声音淡淡传来:“有劳方丈了,弟子敬听。”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靖北候家的那个登徒子。”安伊阴阳怪气地叹了一句。

    在家听父亲说,今年中秋,远道而来的除了平南王,还有靖北候府。靖北候自己不得空来,便将小侯爷萧穆祖派了来。好不容易返京一趟,今日,萧穆祖特意到大相国寺来听延讲。

    “靖北候手握重兵,膝下又只有这一子,将来这位小侯爷肯定是要继承爵位的。怎么会是一个草包?怕不是陛下将他召回来,也是要指婚吧?”秦媚儿反倒比安伊懂事一些。

    近几日,秦夫人入宫的次数比以前还多了些,听她回来说,皇后娘娘的确是在为一些小辈们的婚事操心。其中最为紧要的,便是平南王和昭阳公主这一件。

    秦媚儿毕竟年幼,圆空方丈说的那些东西她听得就跟天书一样,此时她无聊的很,昏昏欲睡,只是坐在安伊身边,每每打着瞌睡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清醒起来,以免惹得安伊不高兴,那副想睡又不能睡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

    秋意微凉,但前朝后宫却异常忙碌。晋王纳妃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初十,这是羲国第一个成婚的皇子,皇帝也就格外重视。晋王纳妃,太子没有不出席的道理,安皇后便顺水推舟地替楚更求了情,这才解了他的禁足。

    凤仪宫。

    秦夫人今日入宫面见皇后,姐妹俩在里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娘娘一番苦心,知道今日靖北小侯爷去听经,还特意让晋王妃约了安伊她们去大相国寺。可是,安伊一向心系太子殿下,此次若是不将她作为太子妃的人选,怕是她不依啊。”

    “嗯......也怪哥哥他们,平日里对安伊太骄纵了些,两相对比起来,反而是妹妹将媚儿教的很好。若不是有她哄着,安伊那小妮子今日怕还不愿意去呢。”若论亲疏,皇后本来更向着安伊,安伊人前人后地都直呼皇后娘娘为姑姑,秦媚儿从小都不敢叫她一声姨妈。

    “媚儿从小也是娘娘带在身边教导的,只不过那孩子毕竟年幼了些,在娘娘面前,也不敢放肆。”自从上次与秦端之争吵了之后,秦媚儿心里对秦婉婉更加有了芥蒂,反而是对安伊更亲近了些。

    “嗯,妹妹放心,媚儿的婚事,本宫也记挂着,待明年及笄了,自然要求陛下给她指个好人家的。”安皇后将瓶中的插花剪了剪枝,语气中一派成竹在胸。

    世家女子,又有哪个能全合心意的?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更何况一道圣旨下去,难道还敢抗旨不成?

    “多谢皇后娘娘!”秦夫人喜笑颜开地福了福身,这么多年围着皇后和辅国公府转,就是为了媚儿有个好前程。

    “除了陛下手中的兵权,如今还在外的,也就就只剩了靖北候和平南王手上的了。平南王属意昭阳公主,连陛下都是默许了的。只是这靖北候,若不趁机拉拢过来,到时候反而成了掣肘。身为辅国公府的嫡女,这本就是她该当的。”靖北候向来是六亲不认,只知天子。若想要他转而支持晋王,便也只能从他膝下这唯一的儿子入手了。

    “那倒也是,陛下一向极为重视靖北候,论家世门第,恐怕也就只有将辅国公府的嫡女配给他。”秦夫人眼含笑意。

    “只是如此一来,太子殿下可以选择的人,就所剩无几了。”适龄的女子中,便只有中书令和辅国公府两家嫡女堪配太子的,如今,安皇后将中书令家的徐嘉敏纳为晋王妃,又想要将安伊推出去,笼络靖北候。

    “这便是,我要着急宣你入宫的用意了。”安皇后长眉舒展,十分亲近地拉起了秦夫人的手:“妹妹不是还有一个长女,此刻就在东宫之中,而且,颇得太子殿下青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