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恢复意识的时候,屋内已经是空无一人。

    记忆里传入识海的那句“殷离,谨守灵台,保持清醒”还分外清晰,仿佛一锤一锤敲击在太阳穴上,让整个脑袋都嗡鸣着突突发疼。

    说话人的语气,还有话语之间熟悉的气息,都像极了陆湫眠。

    若不是知道陆湫眠已经飞升,他险些以为是他回来了。

    夜已深了,散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照亮了整间屋子,殷离起身之间便听到嘎吱的开门声。

    陆湫眠看起来有些狼狈,发上的玉冠不知落在了何处,只随意地披在了身后。身上的衣服已经用灵力烘干,但仍清晰可见衣摆和衣袖的破损。

    但掩藏在几缕凌乱发丝之后的那对眸子,依旧清亮如辰,淡淡柔和。

    殷离淡淡笑了笑,语气有稍许的柔和:“怎么没走?”

    陆湫眠对上了殷离深邃的眼睛。

    殷离目光咄咄地盯着他,嘴角扬着不自觉的笑意,那种高高在上的戏谑笑意让陆湫眠心里有些慌乱。

    一直到现在,他都还不能确定殷离到底有没有认出他。

    陆湫眠表面仍自镇定,随意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若是我走了,陈右使闯了进来怎么办?你要是死了,我可就没法离开魔域了。”

    殷离没有接他的话,逼近到陆湫眠面前,自上而下低头看着陆湫眠:“所以,你守了我一天?”

    他身上混着药草和沉香的味道,并不难闻。但如此近距离扑面而来,还是让陆湫眠略略皱了皱眉。

    陆湫眠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脊背抵在了椅靠上。

    “尊主不是说要我伪装是你的贴身侍从吗?我自然要尽职……”

    “你有很多次机会杀我,但是你没有动手。”殷离的手落在了陆湫眠的下颌上,指腕的力量逼着他抬起头来和他对视,“只要拿了我身上的令牌,你随便都可以进出魔域,但是你没有这么做。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的殷离让陆湫眠有些招架不住。

    如果说无意识胡闹着要啃咬他的殷离是只刚刚长了獠牙的小狼狗,这个时候的他更像是面对着猎物的饿狼,在还没有发动攻击之前,就先用气势压倒敌人。

    但是陆湫眠反应很快,楞了一下就想到了转圜的余地:“我可不敢这么冒险,魔尊岂是我这个金丹期的小修士能够随意刺杀的,若是您留了后手,我就性命不保了。”

    他的语气泰然自若,周身亦是淡然不惊的气韵,仿佛并不是他处在被压制的困境之中,而是在陈述一件微不可道的小事。

    又是这般始终镇定无波的样子,他在他面前一直都能把所有事情解释得滴水不漏。殷离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房梁上的古铜色悬铃叮叮当当摇曳起来,打破了屋子里凝重的气氛。

    陆湫眠缓了口气,把殷离的身子推远了些:“陈右使求见,他今日来了三回了,你再不出去,他心中必定生疑,要破门而入了。”

    说话之间,门外已经传来脚步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