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在陌生小巷中偶遇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如果对方执意要把偶遇变成一场长时间的谈话就有些奇怪了。

    更何况,他和这位黑泽上次的见面根本称不上相谈甚欢——相反地,季青萧疏离的态度几乎可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心生不快。

    但很明显,黑泽并不在“正常人”之列,因为他不但忘了季青萧之前的所作所为,还亲切地揽住了季青萧的肩膀,反复地说两个人“一见如故”、“相当有缘”,请季青萧务必赏脸,一起去喝个咖啡。

    季青萧是喝不惯咖啡的,所以他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然而黑泽竟然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类型,又邀请季青萧去“吃点东西”,且这次请季青萧先挑,因为“季青萧爱吃的他一定爱吃”。

    季青萧默然地盯着黑泽看了半晌,最后说去吃点海鲜粥就可以。

    其实他也不是很爱吃海鲜粥,只是因为那家粥铺离他的小阁楼很近,可以早点回家,而且更重要的是,兰珀喜欢吃海鲜粥,他可以打包一点带回去。

    黑泽当即表示自己也是海鲜粥的忠实顾客,甚至到了每天去“众众点评”上去看有没有哪家粥铺新开业的地步,两个人真的是“非常投机”。

    季青萧但笑不语,心想如果从海鲜粥来论的话,和你有缘的是我家那个小朋友才对。

    但黑泽的一番装腔作势勾起了他的好奇。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在一张小木桌旁相对而坐,桌子上的粥冒着热气,蒸得彼此面目模糊。

    黑泽东拉西扯地说了一会儿,从当下最新上映的电影到近期的蔬菜菜价,内容都是一些十分无聊的话题,季青萧八风不动地看他表演独角秀,打定主意要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

    也许是确实说得勉强,黑泽最后终于住了嘴,但他并没有让自己尴尬太久,伸手要拿季青萧面前的碗,准备盛粥。

    季青萧按住了他的手。

    雾气氤氲中,黑泽的面容变得柔和,像一丛寡淡的烟,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呈现出了一种欲言又止的僵硬,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种热情洒脱的神色。

    “怎么了?”黑泽笑着问他,“别客气,我这个人就是很喜欢在饭桌上服务别人。”

    “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真奇怪,难道做事情一定要怀揣目的么?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黑泽收回手,大马金刀地向后一仰,“不瞒你说,我是两年前才到本市,在这里只认识一些同事,所以有时候感觉很孤独。”

    “那天见到你,我才发现,你就是我想要找的那个人。”

    黑泽玩味地看着他,像是成心要人误会似的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的意思是,那个朋友。”

    季青萧有点不耐烦了。

    既然黑泽不肯讲实话,他也没兴趣再奉陪,于是他招手叫来服务员,预备着再给兰珀叫一份粥打包带走。同时他站起身,打算去前台结账。

    黑泽用手拄起下巴,抬着头看他的动作,眼睛黑亮黑亮的,让人想起那种表情纯洁无害的小狗。

    当季青萧迈出第一步时,黑泽开了口。

    “其实除了在季氏集团上班当研究员外,我还有一份副业。”他微笑着说,“没办法,物价越来越高,房租越来越贵,生活所迫。”

    季青萧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