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金黄浅碧映在院子里,丽色流转。

    猎猎风声划破长空,训练有素的侍卫涌上前来,前后包抄住周婉和楚诏。

    惊变生于俄顷。

    楚诏拔剑出鞘,一剑将两个侍卫劈翻在地,剑势凌冽夭矫,落在地面的落叶惊得飘荡而起,霎时间飒飒秋寒。

    这是周婉第一次看到楚诏的剑法。

    迅疾、蛮横、一招致命——恰似破竹裂帛,腕花翻飞间,不留余地。

    也是周婉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遍地残阳,尸体横陈,人便是如此轻易地失掉了性命,而每个人的性命都会有人珍而重之,不知谁的血溅到了她的衣袖上,她浑然不觉。

    “……住手。”周婉涩声道,却发现自己的话凝在喉间,说不出口。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头一次,她不想系统,不想任务,不想思考一切的后果,只想让这场杀戮停下来、停下来!

    “住手!”一个扎着小辫的女童从院子门跑了过来,跪在淮王爷面前,颤颤地抓住他的衣袖,抖声道:“父王,沁儿求求你不要杀婉姐姐,婉姐姐绝不是杀害哥哥的凶手。”

    淮王爷脸色铁青,大力甩袖,将裴沁甩倒在地:“你怎么跑出来了,回你的院子里,这里没你的事。”

    “婉姐姐,婉姐姐。”裴沁跌倒在地,嚎啕大哭,道:“婉姐姐,你快跑,沁儿信你没有杀哥哥,你快跑,父王要杀你。”

    周婉不知裴沁跟原周婉有何关联,楚诏的剑已饮了数十位侍卫的血。她无法让楚诏停下来,让他与自己一起束手就擒,她也无法劝服怒气攻心的淮王爷冷静下来,听她解释。周婉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她的心如煎似沸,她不知所措,她无计可施。

    在这焦灼无比的时刻,段瓦终于带着大理寺的人匆匆赶来,他见到院子里的惨状,也不由得一凛,对淮王爷行拜礼:“王爷,可否先让他们停下,容下官说几句话。”

    淮王爷手背青筋暴起:“等本王杀了这个贱人再说,弓箭手准备!”

    “王爷!”段瓦冷汗涔涔,强撑道:“周婉说自己并非真凶,她来淮王府便是为了找到真凶,王爷,她身边那位是关山楼的楼主,武功极高,这样下去,怕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啊!王爷,请三思,小世子在天之灵,也希望能您能找到真凶,为他报仇啊。”

    淮王妃身着缟素,听闻杀死自己儿子的周婉不怕死地来了淮王府,她便从灵堂急急走来,便是为了不放过凶手。来到后便听到了段瓦的这一番话,更是悲怆欲绝,在淮王爷下令要“放剑”的时候,她决然喝道:“不准放剑,全部人都给我住手。”

    侍卫们以百敌一,却毫无胜算,只添伤亡,早便生了退意,如今听到王妃这一声,宛如天籁,纷纷停下手上动作,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

    楚诏并不赶尽杀绝,他面如冷霜,寒意凝在剑尖,一痕的杀意却久久不散。

    周婉的手指在汗渍中拧得发疼,隐隐渗出鲜红的血。

    “王妃!”淮王爷脸上倏地变色,道:“你这是做什么?”

    淮王妃原是风致楚楚的佳人,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后,陡然间沧桑了许多,鬓边生出几丝华发,她道:“段少卿刚刚说的,王爷没听见吗?”

    淮王爷脸色发暗:“仅凭周婉一面之词,不足为信。珩儿惨遭此人毒手,本王定要杀周婉为珩儿偿命。”

    淮王妃搭住淮王爷的手,道:“这几日里臣妾吃不好睡不好,又何尝不想为珩儿报仇雪恨?可是,若杀害珩儿的人确实另有其人,臣妾绝不能让那人逍遥自在。王爷,不如我们先听听周婉怎么说。”

    段瓦附和道:“是啊,王爷,下官跟周婉有半月之期,若是她能找到真的凶手自证清白,王爷便饶她一命罢,若是届时她还找不出真凶,她便任由王爷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