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微风送爽。

    祝萱却感到后背发凉,伸长了脖子又看过去,还是没见到何雨衔的身影。地方就这么大,明明刚才还听到何雨衔的声音,难道一个大活人还会凭空消失不成?

    “或许刚才有人经过,何妹妹跑到屋中藏起来了。”祝萱思忖着,便快步走向最近的一间屋子。

    这屋子应该是放置杂物的,满是灰尘蛛网,根本没人,她咳嗽两声,退出门,正撞到一个做粗使活的老妪。

    老妪见她书生意气,以为她是书院的学子,便问:“小公子,你在这处做什么?听说一会儿考试,这时候你该去沐浴更衣才是。”

    顺着老妪的视线,祝萱看到屋子另一侧的小道上,果然三三两两有学生并排走着,去了不远处的另一间屋子,那屋子是用来沐浴更衣的,也叫浴堂。

    大楚开国时,曾发生过几起严重的舞弊案,有考生在衣服内缝制小抄带进考场,后还有人将小抄藏匿于舌下等隐蔽处,因此,皇帝下令,所有人入考场都需脱衣检查,但此举有损人格,渐渐地便演化为考前的沐浴更衣,考生沐浴完毕需身着统一提供的服装进入考场,也取洗尽霉运讨个彩头的意思。

    “好,我知道了,多谢。”祝萱压低声音,对老妪道过谢,等老妪走后,她立马朝着与浴堂相反的方向去了。她以为,何雨衔不可能朝着浴堂去的。

    可祝萱不曾料到的是,何雨衔方才翻进来,被官学里的其他人遇到。这些人都将她认成了何雨堂,见她杵在原地,便好心给她指了方向,要她一起去浴堂。

    何雨衔干笑着,被他们“好心”地拖了过去,才一进门,她傻眼了,就要往外跑,却被人潮不断裹挟着向前,门口还有小厮拦着:“诸君,这是官学第一次考核,万望重视,请勿随意离场,若有吩咐,请与我讲便是。”

    何雨衔不好开口,此处毕竟人多,万一被小厮识破了身份,那是要叫众人围观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闯入男子浴堂,这事儿传出去,恐怕是她死去的爹也能气得活过来。

    她只能又扭头走进去。低头把脸埋下去,并不想引人注目,穿过长廊,向右转,便是换衣室,需要褪尽衣衫,将衣服放在柜中,再赤条条走进单独的浴堂内。

    何雨衔拿手捂住了眼睛,只靠指缝间露出来的光辨认着方向,她慌不择路,窜进一隔间内,走到屏风后,却见内中浴桶里已经泡着个人,她慌得就要夺路而逃,却不料那男子开口说话,她惊恐不已,脚下一滑,却倒进了浴桶,正靠在对方怀中,她动弹不得,只还记得用手把脸捂起来。

    石愚川很奇怪,这位小公子是怎么回事,难道身体不适?便开口问了一句:“足下是否感到不舒服?我替你叫人来看看。”

    何雨衔听声音就知道自己撞见的是什么人了。正是那印刷□□污蔑兄长、当街差点调戏自己的恶霸石某,她吓坏了,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落到他的手上。

    何雨衔用手舀起水来就朝石愚川面门砸去,想趁着迷乱他视线的机会逃走,谁知石愚川虽然闭起眼睛,但随手一抓,就扯住了她的头发:“偷偷摸摸进官学来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等着,我这就拉你去见官,看你到了堂前当如何狡辩!”

    何雨衔一手捂脸,一手捶着石愚川,谁料就是这软绵绵的拳头暴露了她。

    石愚川轻松攥住她的手腕,狐疑道:“女的?”

    “不是!不是!”何雨衔羞恼极了,却分明听得自己发出女声来,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双手捂住眼睛,怕得发抖。

    “你一个女孩子,跑到这里做什么?”石愚川见对方是个女子,忙松了手。

    何雨衔委屈地撇撇嘴,她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闯进了男浴堂去了,尤其还是跟这个登徒子、坏人共处一室,甚至,自己方才还躺到他怀里去了,这下完了,对方必定以此做要挟,要自己嫁给他了!

    她背过身站在浴桶中,双手抱臂,瑟瑟发抖,就算读过再多书,一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到底是害怕的,此刻冲出去又是行不通的,毕竟外面来来往往这么多人。

    预想中的奚落、嘲讽甚至是无耻行径并未发生。

    “喂。”石愚川在背后唤了一声,可何雨衔并不回头。

    他只好拍拍对方肩膀,却没料到,这个举动把对方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