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很快到了皇后宫门前。
纪俏挽着段遥照的手下了马车，才站稳身子，猝不及防被人撞了一把肩头，整个人向前扑倒，被段遥照一把拉了回来。
纪俏往后趔趄两步，匆匆忙忙站直，抬着头望过去。
撞她的那人已经踏上长阶，负手执鞭，似笑非笑回头看她。
“阿娘殿前，谁这么冒冒失失的？”
她挑着瘦长上挑的丹凤眼，眼色凉薄，看着纪俏时满脸讥诮，手里的鞭子凑到纪俏面前，托起她下颌来。
“昭谨殿下。”
段遥照依旧握着纪俏的手，垂着头闷闷地叫了一声。
眼前的不是旁人，正是皇后独女，昭瑾公主裴明斐。
纪俏被她抬着下巴，周匝人流如织，裴明斐刻薄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旁人窥探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段遥照抬了抬手，试图要拉纪俏一把，被纪俏按住了。
“参见殿下。”她挑着下巴从那鞭尾挪开，撤了两步，端端正正朝着裴明斐行礼。
裴明斐懒懒一笑，手里的长鞭一甩，极响亮一声：“你就是纪家小姑娘？长得不错，来人，赏了。”
周匝原本还有几声闲言碎语，她此话一出，宫门前头一瞬静寂至极。
纪俏生得美，但凡见了她的，哪怕是要说几句闲话，开篇提起她也一定是“长成那般的好模样，可惜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苦命丫头”。
然而好好一个姑娘，被当个玩意儿一样挑着下巴看了半晌，还因为长得美被随手打赏，这事情怎么品怎么不对味儿。
偏偏上头压着个昭瑾公主，身份尊贵，众人侧视，从小嚣张到大，无人敢指摘一句。
这么偌大一个帽子扣下来，纪家女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段遥照仓促抬起头：“殿下……”
裴明斐瞥她一眼：“怎么，你也要赏赐？你长得可不够好。”
纪俏身子还稳着，袖子里的手已经悄然握紧，她抬脸看裴明斐，眼眸温温软软，眼尾微微垂着，天然带笑：“听母亲说，殿下曾在皇后娘娘面前夸赞过臣女，彼时还不敢相信——殿下明艳夺目，臣女蒲柳之姿望尘莫及，何德何能，能得殿下青睐。更不必说，今日还能得殿下赏赐，实在愧不敢当。”
这话说得讨巧，四两拨千斤，漫不经心提起前日的事情，愣是把适才的事情说成了她得昭谨青睐。
满座有纯善的夫人，还真有被糊弄过去的。
可不是么，前几日皇后和众人说话，昭瑾公主还夸赞过这纪家女呢！
“你生得模样讨本宫欢心，赏你些玩意儿不算什么。”裴明斐话未尽，陡然收了音，身后有步履声由远及近。